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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位汶川羌族少女,她微笑着,神情恬静。
5月24日,我们在汶川县城临时新闻中心上网,看见她的照片,心头一痛。
她不幸遇难了吗?在茂县来汶川的路上,我们看见过太多倒塌的羌寨,像萝卜寨,甚至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她还活着吗?如果活着,她现在过得好不好,笑容是否还像照片中这样纯真,这样美丽?
几乎没有作太多思考,我们决定去寻找她。尽管知道这一路将面对岩石坍塌,大山变色,仅凭一张照片要在震后的羌寨里寻人,简直是自不量力。
但总得做些什么,因为山河破碎之处更需要心存希望。
这时,我们手头的线索包括:一张5年前的旧照片,一个叫做“龙溪乡马灯村”的地名。
整个下午,到处打听有没有车子去龙溪。问了指挥中心,无车。问了帐篷里几个同住的司机,他们也都有了安排。满城呼啸而过的物资运输车辆,大大小小的越野车,都不去我们想去的方向。晚上,得知汶川县的宣传部副部长就是龙溪人,我们顿觉寻车有戏。不巧的是,部长下乡工作去了,我们一直等到凌晨,也没见到他回来的影子,只好怏怏放弃。
天幸,第二天上午找到了天津市援川救灾防疫队。他们是最早到汶川的救援队,包揽了龙溪的救灾防疫任务,对该处乡村了如指掌,当天下午就会再次发车上龙溪。
得知有便车可搭,我们喜出望外。得知马灯村在地震中只死亡一人,我们忍不住立刻给后方发回短信:“汶川妹妹应该还活着!”
中午统一放饭的时间到了,为免错过天津防疫队的车,我和同伴轮班吃饭,另一人负责守车。食堂里抢到一个位子,碗起筷落,几分钟草草扒完饭,跟车出发。
防疫队的救护车一路爬行,和他们的领队王栩东聊天,得知这支防疫队共有10人,分成城区和龙溪两组工作。为了给村民治病,预防传染病,龙溪的所有乡村寨子都跑遍了。汶川妹妹居住的马灯村,也是天津队的工作范围之内。能听到亲身去过的人说说当地的路况和灾情,这比翻什么地图都管用。寻人一事,现在看来很靠谱。到达防疫队的龙溪驻地后,我们向去过马灯的队员询问情况。他们说,要去马灯,得继续往山里爬,从这里到寨子,要走四公里。
时间是正午两点,太阳高照,正宜爬山。
路上,我们遇见了温柔的羌族女孩,
也遇见了和蔼可亲的羌族老妈妈。
原来,汶川妹妹的家乡是这么美丽的地方:
其中一段路,还幸运的搭上了金川卫生监督队的车,直到这样的山路,车子已经无法通行:
越过大山,趟过溪谷。我们迅速跑过一些看起来特别容易滚落石头的危险地带。为了安全,最后一段路已经无法沿原路前进,那里的路基都已经损坏了,只能下到田地里,再从没有路的地方攀援爬上。正当我们一身土,一腿泥的时候,羌寨突然出现在眼前:
看上去,羌寨没有遭受太严重的地震打击。至少大部分房子都还挺立着,没有出现想象中一片废墟的惨况。一进马灯村,看见几个妇女在路边聊天,我们便拿着照片找上去,询问汶川妹妹在哪里。碰巧的是,下面图片里的这位老年羌族妇女就是汶川妹妹的伯母,她们一眼认出了照片里的女孩。
后来我们才知道,马灯村这个寨子里一共才30多户人家,住在这里的村民有着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她们能认出汶川妹妹是谁,家在哪里,是很自然的事。村民说,我们要找的羌族少女不在马灯村,她在汶川县城里。不过,汶川妹妹的爸爸和弟弟都在家,并且很快为我们找来了她的父亲。
上面这位,就是汶川妹妹的父亲何兴庆。从他口中,我们终于知道要找的女孩叫什么。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何世美。家里人叫她阿美。何爸爸说,阿美在汶川读书,她还在县城里,现在很好,和亲戚住在一起。很快,阿美的弟弟何小龙也回来了。
还没有见到汶川妹妹阿美本人,我们先参观一下她的家。堂屋的正墙上留下了裂缝,这是地震留下的痕迹。
阿美去汶川县城读书后,回家住宿的时间并不多。她的小房间里贴着林志玲,滨崎步和林俊杰的海报。
何小龙忙着给我们砸山核桃,我们在堂屋里和何爸爸聊天。原来,阿美在6岁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在2年后遭遇意外导致右手和右腿行动不便,这个家,一直很拮据。何爸爸亦父亦母,把阿美和弟弟小龙拉扯大。家里没什么土地,种一点樱桃和玉米,主要是自家吃用。何爸爸残疾之后,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家里养的一批兔子。小龙在初中毕业之后,没再读书,在家里帮助爸爸养兔子。就是下面照片中的小动物,支撑着这个困难的羌族家庭:
看见我们来找阿美,关心地震后女儿的安危,何爸爸很高兴。他说的是四川话,因为意外导致的残疾,还影响了他的语言功能。我们只能从他的眼神,和他紧握我们的双手中,一次次的感觉到,何爸爸很高兴,他真的很高兴。
聊着聊着,何爸爸还翻出了早逝妻子的照片和他们的结婚照,让我们看看阿美的母亲。
我们很想在这里再呆一阵,陪何爸爸再聊一会。但山中天色已晚,回去还有4公里路要走。看看天上,大片的乌云已经飘过来,暴雨降至。我们不敢再耽搁,要了阿美的联系号码后,决定起身回营地。何爸爸把阿美的手机号给了我们,又说已经欠费停机了,同时给了我们城里亲戚的电话。和他们握手,再握手。弟弟何小龙怕我们没水喝,从柜子里掏出一瓶绿茶,一瓶蜜桃饮料,硬塞给我们。这饮料还不知道是他们走了多少路背回来的救灾物资,我们使劲推辞,最后还是拿了一瓶绿茶,和一袋沉沉的山核桃。
回首望去,羌寨仍然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安详,无言。
26号中午,我们搭便车准备回汶川去找阿美。在乡政府门口又遇见了何小龙,他在这里等今天的救灾粮。看见我们,小龙说,姐姐刚才回来了!
我们赶快问是怎么回事,原来,阿美今天回龙溪了。走到龙溪乡,遇见弟弟,听说我们在找她,以为我们已经去汶川寻人了。结果阿美没有回马灯,在龙溪就搭便车下汶川找我们去了。
就这样和阿美错身而过,我们当即决定马上回汶川。
正午11点30分,站在汶川街头,打通阿美小嬢*注:即小姨*的电话。
“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武装部门口。”
“我和阿美过来找你们,在那里等就好。”
12点,街对面多了两个女孩,看起来几乎一般大。她们也看见了我们,开始挥手。那就是汶川妹妹!就是阿美!她穿的是便服。只是,我们印象中的她一直是那个美丽的蓝衣羌族少女,如此美丽,如此温柔,5年的记忆,穿越时间和眼前的她漫漫沿沿重叠在一起,终于融合。
看,汶川妹妹长大了:
(文/许晓 图/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