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筱
红尘纤陌(外一篇）
一
路，渐行渐远。影子，也愈来愈模糊……
只有一些生命坚韧的细节，在心灵的纤陌上扯出的葳蕤藤蔓，无止无休地扩张着、寻找着能够存活下去的思想地带。
只有那些风化的记忆，仍在漫弹着俗世的流言，就像无法定格的春水，总在孤寂时，泛滥成灾。
还有一些旧事，总是在梦中站成一棵棵不能触及的消息树！
不动不摇。
不言不语。
路，愈走愈长——
影子愈来愈远！
二
风吹过来，从不知名的来处。
一朵小花，在风平熄的时候，目光高过了高空飞鸟。
在悬崖边，在小溪畔，在杂草丛生的地盘，有许多次，我总是与小花不期而遇，结成一种缘。
我总是与小花相向而过，一期一会！
小花静默的姿态，让我无意中觅到一份自在、一份率性、一份纯净。
这些都是我久违了的事情。
这一切都在我的内心摇摇欲坠。
风吹了过来，花枝纤柔地摇摆着。
花香中，我忘记了自己从那个方向来。
三
世界在我面前。
我在世界里纵欲。
面前的这个世界，让我找不着北。
于是，我在自已的世界里，把心灯剖亮。
执一束屈子笔下的兰蕙，导引灵魂在思想的纤陌漫步。
或者，徘徊在逝水的黄河南岸，张望野鸭们自由地飞起落下、自由地在严寒的水面上嬉戏。
也猜测那位老者牵动着的风筝，是向北飞、还是向南飞。
我是红尘的一只风筝。
我总是被生活的风向左右，被岁月的大手放飞。
世界在我面前，我面前的世界此刻是我的世界。
四
怀念那间红色尖顶小木屋。
怀念那爿湖水，还有传说中的水怪……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缘，得以让我在湖的深处游弋。
白的浪花、绿的湖水；还有青的山迤迤、白的云悠悠。眼中的一切，让我进入神奇的惊叹与梦幻。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红尘之外。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童话世界。
在喀拉斯湖畔，我第一次听懂了什么是天籁。
在那间红顶小木屋，我的心灵第一次融入世俗之外。
途经月亮湾，成吉思汗的大脚还留在水深处。而历史，却早烟消云散。
我以月亮湾为背景，定格瞬间。
我知道，生命的途径与灿烂前程，终将烟消云散。
而我依然怀念！
打水的漂
1
在生命历阅中，总有一些记忆，被时光的素手磨娑得亮丽如初。
在这些记忆中，总有一些事件，会在心灵中反复凸显让人一生铭记。
让石头漂起来——
在那许多个黄昏，在某一个涨河的季节，在家乡那条迤逦的洛河边，我们反反复复重复这个投掷的动作：让石头漂起来！看谁的石头漂得最远。
那时我们懵盹无知，以为成败只在于石头的形状。
而只有片石，才会在投掷中成功地漂起来。
我们总是在投掷时寻找技巧。寻找一块自以为形状、大小、重量都很合乎感觉的石头，或顺流投掷、或弯下腰让石头一投出就贴着水面……期待着从自己手中飞出的石头能漂浮得很远。期待自己在游戏中战胜同伴取得胜利。
但少年的我们，却忽略了能赢这场游戏最根本的要素。
2
打水漂，这是少年时代我们最爱玩的一种游戏。
在之后生命的延展中，还有过许多次打水漂的经历。
曾在白龙江边秋日的一个傍晚，我重复过这种姿势。
曾在黄河岸边，也兴致勃勃投掷。
曾在武江边上浪迹时，让石头一次次漂浮起来。
这是一些生命中的旧场景，它已烙印在心的深处。
最新鲜的一次历阅，是在去睹三滩风光的途中。在嘉陵江的沙滩上，同行的七八个人一字排开，奋力将石头投掷江面。次第扬手间，石头漂起来了。
那场面，竟然壮观得有些让人感动！
石头漂起来了，在力量、速度的策动下，成功地漂浮起来。
石头漂起来了，沿着设定的方向顺流而下。
3
打水漂的少年时代，是惬意的，充满了色彩艳丽的神奇梦幻。
打水漂的少年，心无旁骛地摆弄着身姿：后仰、前俯、投掷……这些动作一气呵成。这是美的舞姿，原生态的舞姿。每每回想时心头都会砰然而动。
少年的勇气与无畏，在这优美的一个弧形旋转中，洒脱地完成。
打水的漂，已成为人生的功课。在生命的邂逅中，我总是忍不住地重温。在江河湖泊的边上，我总会习惯性地补习。
打水的漂，已成为生存的一种经验。学会了选择方向、掌握速度。也学会了如何让力量在反弹中，成几何倍数增长。
打水漂的人，在经验中失散了游戏的心情。即使让石头浮起，也难以开怀大笑。
在时光中打着水漂时，旋转的姿势并没有改变。只是身体由柔润变得坚硬、关节由灵活变得僵硬、优美的弧度失去不存一点心机的弹性……
打水的漂，从少年到中年。
打水的漂，从黑发到白发。
石头，在生命中漂浮起来——
2007-01-25 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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