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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六月都在干旱,苏克苏浒旖旎的双肩瘦削赤裸,嶙峋的胸膛变成了牛羊的牧场。在赫图阿拉城外,马尾松、梧桐和榆树树枝披垂,最耐旱的刺槐树叶发白。树下的小草还没有长高就开始枯萎,三条道路交叉口的努尔哈赤铜像下的花朵,经不住烈日实施的暴虐,在花盆里低下娇柔的头颅。
城门口的停车场空荡、寥落,无事可做的看车人躺在树荫下的板床上,两臂插在腋下,左腿架起右腿,摇晃着脚掌休憩。在他的北侧,仿清建筑的宾馆窗户敞开,门廊下的一双小石象瞪圆眼睛,望着停车场旁边一溜儿排列的小饭店、洗车场,小商店,及村子外围的稻田愣神——无雨的夏天,原本就不喧嚣的赫图阿拉,萧条的有些尴尬。
小学校的孩子不在意天气炎热,他们在操场来回奔跑,嬉笑打闹,咸涩的汗水流满脸颊。他们不单不在乎天气的燥热,也不在乎学校外面的事情。“皇城”根下的孩子,并不把几天一节的满语课与上方的赫图阿拉城联系起来,与树丛里的一截石头墙联系起来。他们只把它当成学校里必修的一门功课。就像他们的父母,只关心小饭店、小商店、洗车场、收费厕所的收入一样。城与墙的熟稔,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村庄的一部分,不论发生过多少翻天覆地的事情,也寡淡无味了。
其实我也和村庄的农民及农民孩子的感觉类似,每周上班,我两次绕城而过,看多了城外的四季变化,田地村舍,固定的和不固定的,粗鄙的和精雅的,日常的和偶然突发的,皆给人造成心理的疲劳和排斥。因此,我对赫图阿拉的情愫是简单的物象多于复杂的思辨,表层的识记多于潜伏的铭刻。甚至虚化了深入其中的激越和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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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要稍微定定神,瞥一眼身旁的景象,赫图阿拉就极其顽强地带来一股冲击力,挟持着你,调集起你全部的耐性,跌跌撞撞跟随它一路疾奔。
我不下一次进入赫图阿拉,踩青砖甬道,过方木搭建的城门,经荷花池,再到大政殿。在八角飞檐的独立建筑里面,独设一张龙椅,一只脚踏矮几。雕花的天棚、耸立的红柱,烘托出阴凉的气氛。除此之外,就是我呼出的二氧化碳,吸入的氧气。1616年的威严与凝重,狂浪与波涛,在我乱了秩序的心里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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