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科学家、中国“航天之父”钱学森先生10月31日逝世。当晚,在钱老的母校上海交通大学,两千多名同学自发聚集在闵行校区学森路上,举行了一场庄重而富含真情的追思会——上海交大闵行校区的学森路命名于2007年,用以表彰钱学森学长的卓越贡献,激励学子见贤思齐,增强他们的自豪感和使命感。同日,西安交通大学举行悼念会,学生们呼吁:“化悲痛为力量,学习继承钱学森的科学精神,继承交大的优良文化传统,热爱祖国,崇尚科学,追求真理报效祖国”。
是的,青年学子当学习、继承钱学森的科学精神。可是,学习与继承从来不能只停留在口头。这两天来,翻阅钱老近几年见诸报端的消息,我一直在想,今天的大学生们,有学习与继承的愿望,但有学习与继承的可能以及实际效果吗?换言之,今天中国的教育,能否再培养出钱学森一样的杰出人才? 不妨先重温一下钱老的话语。2005年7月29日,病榻上的钱学森向温家宝总理坦诚相告,“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这是很大的问题。”他说,“想到中国长远发展的事情,我忧虑的就是这一点。”对于现行教育制度,钱老说:“现在的学生对知识没有兴趣,老师教到什么程度,学生学到什么程度,这样的教育是不行的,教材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教师。”
四年转瞬即逝。钱老的话,要是放在当今任何一个论坛上说,都会成为“新闻”,都会引来热议,都会被认为“切中时弊”、“说出大家的心里话”——这不是中国教育的幸事,这只能表明,教育的现实没有发生好转:有不少大学领导在各种场合说,过去十年是大学发展最好的时期,可是,有一所大学像钱老希望的那样,“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吗?那种被钱老明确指出“不行的”教育,有所改善了吗?是不是依旧是学生对知识没有兴趣,老师教什么,学生就学什么呢? 在这样的教育与大学环境中,我很想问大学生们,你们能学习钱老,敢于挑战权威,敢于提出与众不同的创见,敢于批评今天你所处的教育环境和学习环境吗?再问中学生,你可以不背标准答案,不按范文、不主题先行来写作文吗?当然,让学生们回答这样的问题实在难为他们了。这样的问题,更适合向教育官员和大学领导、中小学教育者们提出,你们给学生们这样的教育环境了吗?
始于去年10月的我国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的制订,有很大一个责任,就是要回答钱老提出的“大问题”。温家宝总理在今年先后两次发表重要文章,谈到教改的深层次问题,希望把学生从作业中解放出来,学会思考、学会创造,教育要由懂得教育的人来办。可以说,我国接下来的教育发展,已经不能再满足于教育规模的扩大,数量的积累,用简单的规模和数量指标,所谓中国高等教育规模世界第一、科研论文发表数量世界第五(对应能力也世界第五)、基础教育也列世界前列等等来展示教育的政绩,而应该真正重视教育质量与教育公平。 就在钱老逝世的当天,我国教育部发生重大的人事变化,袁贵仁接替担任部长6年之久的周济出任教育部部长。在坊间陆续传出教改纲要即将公布的消息时,教育主管部门发生这样的人事变化,给予了公众很多的想象空间。过去多年来,我国教育部是十分繁忙的,大到全国各高校的办学质量,教育部要派专家一校一校亲历评估,此谓声势浩大的本科教学评估;中到大学生就业,教育部门要出台规定,规定就业率不达到某个指标就将专业停办、减招;小到学生怎么上课,比如跳集体舞、唱京剧、长跑,都要去指点。在这样的管理之下,有专家称,全国之内,就只有了一所学校,也只有一个校长。大学千校一面,中学也是千校一面,学校办学没有特色,学生又何来个性与创见呢?
要回答钱老的“大问题”,对新部长来说很难也很简单。所谓难,就是很多教育的问题并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比如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中的校领导级别问题;高考改革打破集中录取制度问题;教育资源的配置模式调整问题;这需要面对既得利益的压力,同时需要构建新格局的智慧。所谓简单,就是教育主管部门必须明确自身的责任,不是牢牢掌握权力,并制造权力、变现权力,而是机智地放权,把办学权交给学校,把评价权赋予社会与受教育者,以及更充分的服务,信息公开、管理透明。在这样的管理架构下,教育部门不那么繁忙地发通知、文件,召开会议,制造奇闻,让高校和教师、学生有多一点办学的自主空间、想象空间,教育也就“无为而治”了。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我们的学生才有可能真正以钱老为榜样,见贤思齐。
青年钱学森与父亲钱均夫。
“如今关于钱学森的所谓传记有七八种之多,其虚构程度令人咂舌,而且流传甚广。我要写一本真实的钱学森传,为他正本清源。”昨天,著名传记文学作家叶永烈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激动地表示。这部40万字的《钱学森画传》,目前正在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日夜赶印中,估计一个月之内就会与读者见面。叶永烈在采写过程中发现,钱学森兴趣广泛,会吹小号,喜爱画画和摄影。记者从该出版社了解到,分上、中、下三卷的《钱学森文集》也将于2010年春天出版。
钱学森根本没被授中将军衔
叶永烈说,流传甚广的一种说法是,毛泽东曾授予钱学森中将军衔。说当年派钱学森去苏联谈判,苏联提出去的专家必须要有高级军衔,因此周恩来就建议说:“钱学森早在十多年前,美国就授予他上校军衔,我们共产党人为什么不能让他当将军?”毛泽东想了想,说:“恩来同志考虑得很周到。我想钱学森同志作为工程控制论的创始人,至少也得授予中将军衔。”“写得有鼻子有眼,造假都造到领袖人物身上了。我查阅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将帅录,里面根本没有钱学森的名字,而毛泽东和周恩来传记及年谱里也没有提及此事。”叶永烈气愤地告诉记者,这个假故事至今还在网上流传。
叶永烈还举出一个例子,有人撰文说钱学森领导研制了核武器,很多人信以为真。其实这是错的,钱学森是火箭专家、导弹专家。核导弹中,他提供的是导弹部分,核研究是钱三强搞的。叶永烈认为,钱学森很伟大,但并不表示不是他的贡献硬要往他身上拉。对此,钱学森曾经收到过一封信,问他中国核武器的研究问题,他回了四个字:“问道者盲”。对“航天之父”这个名词,钱老也很反对:“导弹研制成功是集体的力量,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办到的,千万不要称我‘之父’。”
钱学森1935年从上海赴美留学时在轮船上的留影。
钱学森吹小号非常拿手
叶永烈还告诉记者,钱学森除了在科学领域有杰出贡献外,他的兴趣也非常广泛。音乐方面也很有造诣,吹小号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曾经是上海交大乐队的号手。他还喜爱画画和摄影,“这本传记里就用了他的几幅摄影作品,其中一幅是他在美国为自己拍摄的照片,取景、灯光用得都非常好。”
在整理材料中,叶永烈发现钱学森喜欢收集剪报。“他每天看8份报纸,按顺序摆好。钱老有三个秘书,但我发现,剪报全是钱老自己仔细地剪下来,贴在A4大小的白纸上,写明年月日,占了几个大书柜。”叶永烈说,钱学森的手稿也令人赞叹,钱老喜爱用白纸写作,书写得工工整整,行距留白间,就如同画过线一样整齐。更让人称赞的是,他在美国生活了20年,但回国后,在正式场合演讲,从来不讲英文,全使用中文。另外,他过去写的是一手漂亮的繁体字,自从回国后,他就开始用简体字写文章,我在他回国后的手稿中,没有发现一个繁体字,真让人钦佩。”
叶永烈告诉记者,上海交大正在筹建钱学森图书馆,工作人员赶赴美国,在美国国家档案馆找到了关于钱学森的800多页档案资料,非常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