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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女人的渴

1楼

海市蜃楼 发表于：2006/3/20 18:25:08

　　女人就是勤快。早上在庄稼地里忙了一阵，回到家吃过昨夜的剩饭，正想再去庄稼地时，城里工作的男人就回了家。
　　
　　男人就是男人。一回到家，就把个女人抱进怀里，没头没脑地亲。男人的动作又蛮又急，女人便知道在城里的男人对女人是多么的焦渴，如旱地的庄稼，也需要雨水、阳光和女人的滋润。
　　
　　折腾完了，男人就昏昏然地打起瞌睡来。女人也累乏了，她多想和男人一起好好地睡上一觉，可她一想到地里的庄稼，就再也没了睡意。没了睡意，她就把那个迷迷懵懵醒了还不想起床的又要耍赖的男人，死拉硬拽地拖下床，就向村外的庄稼地走去。
　　
　　男人毕竟是听话的，也禁不住女人的软磨硬使，乖乖地挑起水桶，跟在女人的身后，拖拖沓沓地走向那一片干旱的庄稼地。
　　
　　女人的脚步快，她到了庄稼地头，回头一看，男人却还在半道上与村人拉呱呢。女人笑了，在城里工作的男人回到家，见了乡亲没有不说上几句话的。女人说，这是人缘，有个有人缘的男人，也是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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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地头，女人看到地里的庄稼早已蔫了头，热风儿打着旋儿走过来又走过去，晒白了皮肤的玉米叶子无力地应承着，唯唯喏喏，象是讨好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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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莹莹的泪花就在女人的眼里打起了旋儿。这可是她在春天里和男人一起种下的庄稼呀！她一直象收获他俩爱情的种子一样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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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眼看着，一粒粒玉米种子长出了芽，长出了叶，吐出了绿，挺拔起来，然后长成现在的样子．．．．．．可是，现在在她的目光下，庄稼地龟裂了，庄稼的叶子卷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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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心也是一片纡纡的叶子，也被卷起来。她心疼啊！
　　
　　从地这头走到地那头，再走回来，女人在地头的大槐树下站住了。男人就是男人，男人已躺在一块青石板上头枕着风，在树下的荫凉里呼呼地睡着了。他那满身的肌肉隆起的疙瘩，像是一个个浑圆的小山丘。男人才不在乎天旱呢。他说，天旱有我呢，城里有的是大白馍，我还养不活你这女人，别说就你一个，就是十个，我也养得起。女人最听不得这话，一听这话她就生气，不为别的，就为男人说十个女人也养得起。她说你敢吗？是的，男人不敢养十个女人，倒不是怕她，而是男人怕法，有法律压着他，再有钱他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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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鼾声响起来了，女人知道男人在作爱之后总是雷打不动地睡上一觉，而且男人总说这一觉，这日子才叫滋润呢。
　　
　　男人睡男人的。女人心急了，轻叹一声，便拈起男人挑来的那担水桶，抬脚就上了小桥。走过桥，放下桶，然后女人就赤脚下了小溪。小溪的水因天旱而少了，已不能哗哗而流，水底的石头也尽显了出来，青蛙蛤蟆也不知藏匿到那儿去了，溪流悄无声息。
　　
　　女人到溪滩上拔了许多草甸，那是些长着狗尾草、水艾等的草甸，她将这些草甸扔到小河的中央堵起水来。一来二去，就有汗水开始爬上她的额头，她抬起挽起袖的胳膊用力擦了上去，于是黑黑的胳膊上就湿了一大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了光亮。她的胳膊一动，就闪出一片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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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开始积了，但不多，女人又去拔草甸，然后又扔到溪中。女人有的是力气。不一会儿，草甸儿就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堤坝，牢固而又滴水不漏。无声无息流下来的水，到了这儿，打了几个转，就停了下来。一会儿功夫，水汪里的水就满盈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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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汪明净的水中，女人看到了秀美的自己，然而，她没功夫细细地欣赏自己。她知道水汪中的水已积得很深了，用水桶可以提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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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女人就提了水桶，用桶底在水面上摆动了两下，把水中秀美的她一下晃碎了，不见了踪影，才将桶扳倒在清清的水中，水哗啦一下就涌进桶，眨眼间，水桶满了。女人猛吸了一口气，一用劲就把桶提了上来。她又把另一个桶放倒．．．．．．两桶水满了，女人就拾起了勾担，用勾子勾住水桶，然后蹲下身子去，肩膀扛着勾担，一直身，一担水就轻松地上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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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有的是力气。一担水在她的肩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如什么音乐的声音。女人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的她，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就咬了一下牙。她那洁白的牙曾咬过许多东西，比方粮食，各种各样的粮食，如玉米、小麦、荞麦、高梁等等，用牙咬牙还不多。当然，她咬牙的声音比不上肩上担子发出的“吱吱呀呀”声，但那声音发自口中，传入心内。女人就觉得这声音是在为自己加油喝彩。这样想了，女人肩上的担子就轻了，步子就快了，她甚至想在往庄稼地走去的路上哼一首小曲．．．．．．
　　
　　头顶上的日头太毒了。煞白的光落在前面的水桶中，随着桶内的水一起晃动着，晃乱了女人的眼。在迷乱中，女人的脚终于踏进了庄稼地。她睁大一双丹凤眼，左一脚，右一脚地躲闪着脚下的每一棵庄稼，女人生怕自己的脚不小心踩着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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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一不小心踩下去后，庄稼就会“咔嚓”一声，折断了身子。这“咔嚓”一声就是庄稼的腰断了，庄稼的腰断了，庄稼能不感到痛吗？庄稼痛，女人更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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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庄稼地的深处，女人前观后瞻地把桶放在了两行庄稼的中间，就有叶子嗅到了水的气息，把片儿都伸进了水中，喝了个痛痛快快，并且一会儿就绿了。女人乘此机会伸直了腰，从庄稼地中朝槐树底下望去。男人仍一动不动地躺在树荫里，睡得好香甜。让他睡个舒服。
　　
　　瓢是把葫芦从中间用铁锯锯开，掏干瓤做成的。女人哈下腰，把瓢中的水尽量地注入到玉米的根部，这样，玉米的叶子就轻易地贴近了她细嫩的脸，并在上面留下几道红色的痕迹，可女人全然不顾，她太爱她的庄稼了。水浇到地上，瞬间就流了下去，有时竟发出“滋滋”的声音，并冒出一股气体来。女人知道干渴的不只是庄稼啊，还有这养着庄稼、育着庄稼的土地啊！水滋润了土，根吮吸着，然后就传给了茎，又传给叶。被浇过的玉米不一会儿腰　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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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等女人再挑来另一担子水走进庄稼地的时候，刚才浇过的庄稼竟然都抬起头。尽管叶子还有些枯萎，面容有些憔悴，然而他们毕竟有了生命的转机。女人没有空儿和这些醒过神来的庄稼拉拉家常，等庄稼把桶里的水一瓢一瓢喝光了，女人又挑起了空桶。
　　
　　空桶在女人的肩上不再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女人却故意用碎步来摇动了桶，让它发出轻快的“吱扭”、“吱扭”的叫声，这叫声叫人听了心醉。桶空了，肩上的担子就轻了，女人的步子就迈快了。她快乐地如林中的鸟，在庄稼地和青溪间穿梭着。于是，从庄稼地到青溪，从青溪到庄稼地的路上，就有女人的一双大脚踏出来的一条路，路上洒着女人走动时溅出来的水迹，清晰而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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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已把女人、庄稼、大槐树的影子，压缩成了一块圆饼，女人的脚步越来越重，呼吸也一起一落地乱了节奏。再毒的日头，也没有把槐树底下的男人热醒，他仍旧睡得甜甜美美的。男人做起了梦，梦见自己的女人变成了一棵透明的植物，这植物叫什么名字呢？男人不知道，所以男人就说这植物就叫女人吧，一个给了他荫凉，给了他粮食，给了他种子的女人。他伸出手，想揽过那妩媚的向他走来的女人，一揽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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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醒了。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向庄稼地望去，他的目光中就触到了树荫外透亮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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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站起来，他的目光越过了一座桥，越进了庄稼地。女人呢？他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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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走出了荫凉，走上了小桥，就看到了一条湿湿的路——从小溪到庄稼地，从庄稼地到小溪。男人急了，脚下的步子也匆忙起来，很快就踏进了庄稼地，躲闪不及的几株玉米就被他的一双大脚压折了腰，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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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女人斜躺在庄稼丛中，毒毒的阳光正贪婪地在她煞白的脸上吮吸。她的身旁，两桶水已倒了一桶，桶倒在地上，压在几棵庄稼上，前面浸湿了好大一片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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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了，中暑啦。男人一步冲到了女人的身边。他没有细想，就把他那双白胖细嫩的大手伸到女人的身下，他的手碰到了坚硬的土地。女人在他的手中，轻轻的。男人想，她结婚时也这么轻吗？男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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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托着女人，走出了庄稼地，上了桥，进到了槐树底。男人把她轻轻地放到了他刚才睡过的青石板上，男人看到女人的脸黑乎乎的，一点儿也没了结婚那阵儿的白晰，他知道女人是为侍弄庄稼而晒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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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毕竟是男人。他从裤兜里掏出写着“某某大酒店”的手绢，去了女人堵的水汪中，湿了一下，然后跑回树荫，蹲下，轻轻地用湿手绢擦着女人的额、女人的眼、女人的鼻、女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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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薄的手绢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中，一会儿就冒起了热气。于是，他便再次跑出树荫，跑进阳光，跑到小溪中，把手绢一次一次地湿了，把清凉、湿润一次一次地给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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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醒了，见到男人的脸上沁出的汗水，眼神就涩涩地，极想在男人面前闪烁出一点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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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还是没有让泪流下来。女人知道男人已知道庄稼需要水，女人需要水了。有了这一点，她就心满意足了，她知道不管在以后多么艰难的日子里，在男人的心中，庄稼和女人会一起生长，并且使他们未来的爱情种子一起生长，成为山水间一道动人的美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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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女人幸福地闭上了眼，等她再睁开眼时，男人已默默地挑起了水桶，走进了阳光，走进了庄稼地。她看到了玉米在轻柔的风中，发出细碎的声音，仿佛在商量着要可着劲的生长。

一瓢水

北国看书

2楼

lmno083 发表于：2008/3/25 21:43:06

不错，帮你顶了!顶顶~~~楼主以后要发更好的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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