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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詹姆斯·赖特(James Wright)诗选

1楼
眉子 发表于:2006/3/20 19:10:34
作者:董继平 译    文章来源:中国艺术批评

 

 詹姆斯·赖特(James Wright, 1927-1980):詹姆斯·赖特,二十世纪美国著名诗人、“新超现实主义”(即“深度意象”)诗歌流派主将之一,生于俄亥俄州马丁斯渡口,早年就读于肯庸学院,曾师从大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然而后来转向“新超现实主义”。五十年代末,他与罗伯特·勃莱等人一起创办诗刊《五十年代》(后依次改为《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使其成为美国战后反学院派诗歌的主要阵地。他先后出版了诗集《绿墙》(1957)、《圣犹大》(1959)、《树枝不会折断》(1963)、《我们是否在河边聚集》(1968)、《诗合集》(1971)、《两个公民》(1973)、《致一棵开花的梨树》(1977)、《这旅程》(1982)等多卷,其中《诗合集》于1972年获得普利策诗歌奖;另外他还留下了大量的散文和散文诗,散文结集为《意大利夏天的瞬间》出版。他终身在大学任教,1980年去世。

    赖特以其沉思型的抒情短诗而著名于世,他热爱大自然,善于捕捉大自然景色中最有意义的细节,并将其田园式的新超现实主义建立在强有力的意象和简洁的口语之上,在总体上赋予自然景色以深层意识的暗示,试图唤起超脱现实返回大自然的欲望,从大自然中找到安宁。虽然他去世较早,但他留下的诗作却产生了较大影响,足以使他在二十世纪美国后现代诗歌中占有一席之地。

 

 
    ● 珠  宝

 
在我那无人
打算要触动的躯体后的
空气中,有这个洞穴:
一个隐居处,一种
合围一朵火焰之花的沉寂。
当我挺立在风中,
我的骨头就变成暗绿色宝石。

 

    ● 试图祈祷

 
这一次,我把我的躯体留在我后面,在它
黑暗的刺藜中叫喊。
这个
世界上依然有美好事物。
它是黄昏。
它是那触摸面包的
女人之手的美好黑暗。
一棵树的精灵开始移动。
我触摸树叶。
我闭上眼睛,想起水。

 

 
    ● 春之影像

 
两个运动员
在风的大教堂中
舞蹈着。

一只蝴蝶歇落在
你绿色嗓音的枝条上。

小羚羊
在月亮的灰烬中
熟睡。

 

 
   ● 再次到达乡间

 
白色房舍沉寂。
我的朋友依然听不见我。
居于田野边上秃树中的闪忽之火
啄食一次,又长时间寂静。
我静立于迟来的下午。
我的脸从太阳转开。
一匹马在我长长的影子中吃草。

 

 
      ● 马利筋

 
当我站在这开阔地里,迷失在自我中,
我肯定长久俯视过
一行行玉米,草丛那边,
小小的房舍,
白墙,畜群隆隆朝厩棚移动。
现在我俯视。这一切都变了。
无论这是什么,我都迷失了,我哭泣的一切
都是温顺的野物,暗中爱着我的
小小的黑眼睛。
它就在这里。在我的手触摸之下
空气挤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脆弱的动物。

 

2楼
眉子 发表于:2006/3/20 19:11:05
    ● 致一棵开花的梨树

 
美丽自然的花朵,
纯洁精美的躯体,
你没有颤抖而伫立。
落下的星光的薄雾,
完美,在我无法触摸之处,
我多么妒忌你。
因为要是你能倾听该多好,
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一些人类的事情。

一个老人
曾经在无法忍受的雪中
朝我出现。
他的脸上有一撮
微微烧焦的白胡子。
他在明尼阿波利斯的一条街上
停下来抚摸我的脸。
他乞求说,把它给我吧。
我将不惜代价。

我退缩。我们两人都害怕,
我们溜走,
在各自的路上躲避
寒风那残酷的冲刺。

美丽自然的花朵,
你怎样才可能
担心或打搅或关心
那感到羞耻的、无望的
老人?他多么濒临死亡
因此他愿意献出他能
得到的所有爱,
即使冒险于
某个嘲笑的警察
或某个做作的自作聪明的年轻人
撞碎他的假牙,
也许还把他引到
暗处,在那里
仅仅为了好玩
而踢踹他的拱肋。

年轻的树,没有任何
重负,除了你那美丽自然的花朵
和露水,我的
躯体中暗色的血
和我的兄弟一起拖垮我。

 

    ● 在向日葵中间

 
你可以不害怕就站在
它们中间。
这些面庞中有很多
看起来足以友善,
小小的向日葵将把潮湿的金色额头
倚靠在你的身躯上。
你甚至可以抬起手
在它们之间摘取一些面庞
把它们拉下来
轻轻靠近自己的
面庞。
在这里,
在那里,
一株高大的向日葵,脆弱而伤痕累累的茎,
带着那在一个老人心中将是美好意愿的事物
和宽容的耸肩而显出一种憔悴
而失败的瞥视。它们中间有
毫无希望的死去的老妇,
在根部管道中爬行。
因此,在它们无助地转向正午之际
我可以为它们
显得相似而责备它们。
任何轻柔地吸收太阳的生物都将是愚蠢的,
短暂生命的冷漠之神,小小的
怜悯。

 

      ● 雌红松鸡及其八只幼仔

 
    它们是漂浮的百合茎中间的焦炭般灰白的锦葵小球,仿佛花朵在绞刑吏的小舍后面逃离了水之花园,选择了在夜间开放。然而在这日光中,它们漂浮在它们的母亲后面。那母亲自己如此黝黑,它几乎威胁要彻底闪耀,变成另一种颜色。它停留在它能找到的所有叶片的影子中。有时只有它的嘴喙才把它显露出来。它红得犹如从一棵夜间的百合上升起的缬草。

 

      ● 丛林之王真的干什么?

 
    一头狮子真的爱什么呢?

    在塞林盖蒂,中非的辽阔草原,一位比利时父亲和儿子看见并拍摄下了一头雄狮醒着,仰卧着逗弄幼崽,同时母狮,显然在蔽荫之树下独自打盹,当它想醒来,它就打呵欠,轻轻跃过它的美人,腰部一片金黄色,可爱得犹如他那在阳光下一齐飘扬的长长鬃毛。

    小小的奇观,耶稣对一座人类之城哭泣。

 

      ● 托里德尔贝诺科的小树丛

 
    我们的窗外,我们有一株柳树,离它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株无花果树,然后是一间石头小屋。石头之外,相互独立的树突然形成一片小树丛:一株柠檬,一株含羞草植物,一株欧洲夹竹桃,一株松树,一株高大纤细的柏树,这里的一个诗人称其为应该在冬天灭掉的黑暗的蜡烛,又一株柳树和一株松树。

    她伫立在这些树木中间,披着开过花的绿装。晨曦里,她的皮肤是比橄榄色更深的黄金色。两小时前,我们起床,在湖里沐浴。这犹如在一条血脉中游泳。那可以开花的一切,现在都围绕着她开花。她是这小树丛的眼睛,含羞草植物和柳树的眼睛。柏树在她身后着火。

 

      ● 来,快看

 
    露台上的鸟儿在法语中自有其名字。但我不知道。它也许是一只鳾,它仅仅没有颠倒着进食。

    它的冠顶上,有一顶圆得完美的紫色小帽,从它的耳朵一直到眼睛,有一个细长的面具。来,快看。一直越过巴黎。远在这只鸟儿后面,圣心大教堂①的圆顶完全从雨中自动形成,又再度消隐。一路越过城市的日光消耗着它自己的时间。

    十二月末,这丰满的巴黎野鸟正在获得一场轻便的早餐。露台上,在被吹动的遗弃的圣诞树的球果中,它发现了最后的籽。

——————
注①在巴黎蒙马特高地。

 

      ● 纪念奥托曼人

 
    这个人在太阳沉落时补网,把我发现是隐秘的事情颇有宗教意味地告诉我:奥特朗托乡间的雾是陌生的。当星鱼在傍晚的深水下凝聚,光芒不知道对自己干什么。因此这个人面庞一侧下的褐色山岭犹如春天的岩石变得碧绿。雾在奥特朗托是陌生的,在奥特朗托海岸之外,在奥特朗托后面。我无法相信他从未去过那里。他不会多说与它有关的任何事情,陆地或海洋。在大海迷路的那片荒野,鹰舌发出什么语言来迫切需要祷文?我发现这个人隐秘。我们两人朝希腊凝视,月亮犹如一把已经钝了的土耳其短弯刀那样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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