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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不合时宜的辛弃疾

1楼
haocnric 发表于:2009/6/14 16:08:06
不合时宜的辛弃疾



  
  与李煜李清照等婉约派人士的大红大紫相比,豪放派的代言人,我们的稼轩居士,是大大的被冷落了。今天,大街上随便一个附庸风雅的小白领,相信也还能哼上几句后主词漱玉词。什么“春花秋月何时了”呀,什么“流水落花春去也”呀,什么“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呀,什么“自飄零水自流”呀……可若说背诵稼轩词,只怕就有人要瞠目结舌了。与婉约派的靡靡之音相比,辛弃疾的镗鎝之音,与我们这个“五千年来未有之盛世”,似乎是格格不入了。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盛极必衰,否极泰来,曾经喧嚣过的,终究归于沉寂,曾经深埋于地底的,也总有得见日的一天。曾经有一段时间,辛弃疾的名字是怎样的响亮呵。就是这个人,二十二岁就开始聚众抗金;就是这个人,二十三岁时曾率50余骑突袭金营,生俘叛徒将张安国,“壮声英慨,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息”;就是这个人,发出了“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的时代最强音。在那个尊豪放而贬婉约的年代,弃疾是最强烈的主旋律,唯一稍能与之媲美的,也就一个苏东坡而已——就是苏东坡,也还常常被指责豪放得不够彻底的,因为他的词中常常还洋溢着“颓废、消极、没落”的“封建思想糟粕”。
  
  稍微有点文学史常识的人,一定都还记得当年的阶级分析法史如何的无孔不入四处发飙。文学作品好坏与否,不是看它的艺术效果,而是看它的政治立场。作者是谁,支持还是反对普罗大众,为谁说话,说了些什么,这些外部条件往往就决定了文学作品的命运。黄巢虽然是个大老粗,甚至是一个杀人魔王,可因为他是农民起义的领袖(其实也就是个土匪头子),他的《菊花诗》就可以广泛流传,为千万人所朗诵记忆并发掘其中的微言大义。他塑造的菊花形象,张牙舞爪,横行霸道,专断残忍,却比陶渊明笔下那淡泊幽雅的菊花形象还要深入人心(陶渊明的被记忆,也是因为在《桃花源记》里,据说诅咒了当时黑暗的封建统治,而不是因为他的艺术成就)。而同时代的韦庄,写了一首《秦妇吟》,对我们的农民兄弟未免有所不敬,就差不多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据说,这就是“置之四海而皆准”的“历史唯物主义”,这就是最先进的“阶级分析法”。按照这个标准,当然不是没有好诗,比如李约的《观祈雨》:“桑条无叶土生烟, 箫管迎龙水庙前。朱门几处看歌舞, 犹恐春阴咽管弦。”我就认为是大大的好诗,可这样既“政治正确”又不乏艺术性的作品,实在是太少了。
  
  要做到政治正确,就要灭绝个人的情感,绝情弃意,实腹空心,专心专意做个传声筒。古人说“代圣人立言”,现在则变成了“代工农立言”,真正修炼到“我手写他口”的境界。谁要是只记录自己的喜怒哀乐,忠实于自己的情感世界,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放,那是肯定要被敲脑壳的。什么?你竟然看不到天下苍生?听不到时代的车轮滚滚前进?你实在是太颓废了、太堕落了、太无可救药了!
  
  在这样一个以泯灭情感为时尚的年代,差不多只有一种情感,是得到允许,可以留存下来的。这就是民族主义。我们的稼轩居士之所以没有被划入“消极浪漫主义”一派而打入冷宫,就是因为稼轩词中强烈的民族主义精神。无论用什么眼光看,稼轩词里的民族主义成分都是抹杀不掉的。然而,辛弃疾是否属于“积极浪漫主义”,则是一个很需要商榷的问题。在我看来,稼轩词之所以不同于别的豪放词,正在于它不够积极。我们可以设想一下,稼轩词感动我们的,不正是那些“颓废、消极、没落”的“封建思想糟粕”么?如果稼轩词里没有了迟暮英雄的慷慨悲歌,没有了不得志者的自我冷嘲,稼轩词还能感动得了我们么?后来的辛派词人之所以一事无成,正是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辛弃疾的积极部分,而没有注意到辛弃疾的消极部分,徒剩狂呼叫嚣,沦为笑柄。
  
  时移世易,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辛弃疾头上,也再也没有那些耀眼的光环了。不管承认与否,我们的大词人辛弃疾,是与这个时代脱节了。他对英雄主义的赞歌,如《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衮衮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是不符合犬儒们的口味了。他们那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了这过于旺盛的斗志;他们那萎缩的脊梁,也很容易被这太过沉重的社会责任感压断。而他那末路英雄的悲歌,“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也显然没有王力宏林俊杰的鬼喊乱叫动听。他那壮志未酬的悲叹,“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也未免太过较真,与游戏时代“一场游戏一场梦”的主题南辕北辙。至于他对自己一事无成的愤慨,“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更是缺乏了我们这个时代四处洋溢着的喜剧精神。一句话,辛弃疾的声音,已经不容于这个时代了。
  而稼轩词的没落,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主题陈旧,让人敬而远之,也因为它的表达方式让人望而生畏。众所周知,稼轩词的最大特点,就是典故云集。我们诚然可以说,典故的使用增加了艺术表现能力,也让有限的篇章容纳了更多的内容。可问题是,我们读词,不是为了获取知识的,要是为了获取知识,翻词典不是更快捷更方便?读词也不是为了学习艺术技巧,一介读者,翻开书本是为了获得享受的,不是来受罪的。坦白说,读词碰到一大堆从未见过的典故,那感觉有如做爱时接到了上司的电话一样令人愤怒。假如因为典故的存在而不得不暂时中断阅读,那就无法沉浸在词人塑造的情感世界,或喜或悲,或哭或笑,欣赏艺术的真谛;我们必须抽身出来回到现实世界,翻检词典,查找典故。这样一来,原先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好不容易进入了艺术世界,又不得不抽身回来。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在艺术欣赏中,人一样不能两次得到相同的体验。而艺术欣赏,众所周知,第一感觉是最强烈的,也是最重要的。
  
  也许不能只责怪今人的浅薄,稼轩词中的那些典故,或驱经史,或使庄骚,就是古人有时也不知所出。如名作《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就曾被岳飞的孙子岳珂指责用典太多,让人不知所云。古人尚且如此,遑论今人了。一首词如果只有作者自己明白,那又还有什么意义?
  稼轩词就这样离我们越来越远。人们需要轻松的喜剧精神,而他却以一个悲剧英雄的面目出现;人们需要游戏人生,而他却执着地追求着自己的梦想;人们需要躲进小楼成一统,而他却总想挥舞长剑报国杀敌;人们需要的是快餐文化,而他却送上一大堆晦涩的典故。如今,辛弃疾最广为人知的,也许就是《青玉案˙元夕》中的那几句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多么朦胧,多么暧昧,一点淡淡的忧愁,一丝柔柔的怅惘,这才是时代需要的主旋律呵!这个时代的落伍者,在他死后700多年,又一次遭遇了生前的尴尬——不合时宜。在朝廷偏安江南的时候,他念念不忘收复中原;在人们醉生梦死的年代,他总想奋发有为。他满身才华,却报国无门;他满腔热血,却只能郁郁而终。也许,岳飞的那几句词,正是为他而写:“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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