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哲
最近一段时间,北大未名湖北岸的朗润园、镜春园、全斋的即将被拆迁整改,引起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笔者于1996年3月14日到北大中文系进修至今,已经在北大生活、学习了差不多10周年,自然也有不少的感慨。
10年来,笔者对于北大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一山一水,一人一物,都无不浸染了个人的感情。
我与未名居
未名居,未名湖畔朗润园中仅容一床一桌一椅的斗室,为笔者于2003年4月至12月在北大未名湖畔朗润园的寒舍。未名乃为“没有成名”、“未名湖”与“不要虚名”的三重含义。
笔者在北大10年,居住的地方有十多处,笔者有一个爱好,都要为自己的每一住处取个雅号,表达自己的愿望或情感。先后有静心斋、爱庐、一隅居、清风阁、一柳居、负重居、归鸦居、万柳居、未名居、寻根居等。
笔者在北大初始的几年中,未名湖与其北边的朗润园、镜春园的诱人的景色,笔者每每来到此地,无不留连忘返。当时笔者最大的梦想,希望与未名湖为邻居住,在其北边的那排排平房中能找到一间小房,甚至一个床位安身,便是自己最大的愿望和最大的幸福了。记得笔者多次在这些平房中挨家挨户的寻找房子,最后还是落了空,由于这里房源紧张未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但在2003年的3月26日的未名湖诗会上,笔者认识了同是“北大边缘人“的昨夜先生。他正在负责《青年时代》北京编辑部的工作。他邀请笔者担任该杂志的高校部主任。当时《青年时代》编辑部就设在北大未名湖北岸的朗润园175号。因此笔者在工作之余,晚上就留宿在办公室,来实现自己在未名湖畔居住的宿愿。
当时笔者写了两句自勉的话“人生在未名湖畔起步,创业从博雅塔下开始”,可见未名湖给予笔者的良好心态和心情。这一年的4、5月份,我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非典”灾难,而笔者在这段时间却在未名湖畔度过了相对平静的生活,通过互联网继续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这段时期笔者完成了《凤凰》杂志关于“北大游学生”的专题的约稿,也享受着与家人在未名湖畔的散步休闲、品茗读书的时光。
“非典”之后,笔者因故离开了《青年时代》杂志。不想放弃享受北大未名湖的美景与情调,笔者继续在朗润园177号的大院里租下了一间只有10平方不到的小屋,仍美其名曰“未名居”(实为朗润居)。该房子在大院的最里头,门口有三四平米的小天井,正好是笔者养花种草的好地方。陋室虽小,也很僻静,是读书的好地方,来此谈心的朋友也还不少。
笔者现在的居所比原来已经大了好几倍,但“未名居”仍是笔者非常留恋的“故居”。这次朗润园整改,也不知道这间“未名居”能否留存下来?它将是笔者永远的“故人”。
据房东陈老太介绍,这里原来是燕京大学外籍教授文德所居住,解放后由闻一多之弟闻家驷教授居住。1967年,陈老太一家搬进来居住,一住就是近40年。
笔者以为这个院子的古民居极有可能能够保留下来,但那些违章建筑应该被拆除,这里将会再现昔日古园的风光。
我与季羡林
笔者每每走过朗润园13公寓季老的住处前,就会油然而生敬意。因为笔者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国宝级”的文化大师,虽曾历经风雨,他却是黄山峭壁上挺立的“黄山松”,越是风吹雨打,越是遒劲挺拔。
季老是朗润园湖中的一朵莲花,在一片碧绿的莲叶衬托下,一枝独秀,光彩照人。他是我们年轻学子心中的一盏明灯,他的博学,他的勤勉,他的平易,他的良知,无不指引着我们年轻人的方向。
我看过季老的《留德十年》、《牛棚杂忆》以及系列描写和回忆北大的散文,都有很深的印象。读他的散文,我们可以读出他的真性情,他的散文好像山中的一股清泉,沁人心脾,无比舒畅。特别是他很有规律的作息生活,是我们许多年轻人做不到的。早睡早起的习惯很好,这也许是他能够长寿的秘诀之一吧。
清晨的空气最清新,多少人还在睡梦中,季老在朗润园住所中已经挥笔书写他的生活,他的感受,他的心声,在他的书房里不知产生了多少优美感人的散文,多少真知灼见的学术著作。
记得,在北大最初见到季老,好像是在96年的一个读书文化节的开幕式上,后来就经常在北大聆听季老的讲座。凡是有季老的讲座,笔者总是争取去听讲,他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对我印象很深,他认为东方文化优于西方文化,我觉得是很有道理的,东方文化在以后要引领世界文化的潮流是很有可能的。
西方文化的弊端现在已经很明显,如果不用东方“和文化”与“天人合一”的思想去引导,人类很可能将遭遇重大的人为灾难。曾经有不少人误解理解他的观点,对他有所批评,我觉得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没有全面了解您思想的全面。东方文化优于西方文化,就不等于否定西方文化的一切文明,更何况东方文化是个包容性很强的文化。
在这里还要特别感谢季老,他曾对曹聚仁研究纪念工作的重视和支持。笔者在98年3月开始筹办曹聚仁研究资料中心,曾冒昧到朗润园季老家中登门求教,请季老为纪念曹聚仁先生题词,他欣然答应。不久,他的题词通过他的秘书李女士转交给我,笔者真是非常感激。那时笔者个人经费紧张,登门拜访没带一点水果,而他仍然那样的热情支持我。记得他的题词时间是1998年6月28日,题词写到:“聚仁先生是鲁迅先生的朋友,著作等身,在中国文坛上功不唐捐,中国学人会永远怀念他。”
因为有季老和程思远先生、夏衍先生、张岱年先生、曹艺先生等的题词支持,才鼓励我10多年来坚持曹聚仁研究纪念事业从未间断。
今年6月26日是曹聚仁诞辰105周年纪念日,我撰写了《曹聚仁的“三不朽“》等文章作为纪念,在这一天我因陋就简在住处创办了“曹聚仁纪念室”,以宣传曹聚仁的学术成果和爱国精神。
传道授业解惑,不论出身,唯传播知识和真理为第一要务,这正是北大的优良传统之一。蔡元培如此,胡适鲁迅李大钊陈独秀如此,张岱年先生季老也是如此,这是北大人的庆幸,也是中国人的庆幸。
我与朗润园
在季羡林的散文中,对于未名湖、朗润园有非常精彩的描述。笔者刚到北大的前几年,也确实领略了这里湖光山色的美景。
这里杨柳依依,湖水粼粼,鸟语话香,碧波荡漾。几年前,笔者常常与同学好友在朗润园、镜春园的湖边散步,这里空气清新,荷花飘香,人到此间,仿佛到了世外桃园,忘情世外。
今天的朗润园,这里虽然没有了清代古园的雅致和整洁,但仍然别有风味。这里的旧房子,基本上是古色古香,解放前多为燕京大学的教授名家的住所。解放后这里成为北大的校园,也多为北大名家名教授的宿舍。后来北大新建了不少北大教授住宅区中关园、蔚秀园、燕东园、燕北园等,北大名家名教授也就先后乔迁新居,这里成为北大后勤的干部和学校工友的住所。
80年代以后,全国各地的好学之士,都纷纷选择来北大游学。特别是最近10多年中,考研、出国留学、自考成风,来北大游学的“北大边缘人”就越来越多。北大的校舍本来就紧张,来北大学习的校外人士不计其数,朗润园以及北大附近周边地区的房源极其紧张,房价也猛增。这里一个床位就高达300元左右。由于这里就在未名湖畔,学习、生活都很方便,风景秀丽,人文景观比比皆是,这里成了北大游学者的首选之地。
笔者在初到北大的头几年,就梦想能够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在2003年4月份,笔者终于梦想成真。在朗润园我曾结识了季羡林、金克木、周辅成等著名学者,也结识了北大原党委书记王学珍等浙江贤达。
2003年4月以来,笔者与朗润园长达半年多的亲密接触,是一段非常难忘的日子。当时,笔者先是住在朗润园175号,后住在177号院。房东陈先生与陈老太住在这里已经将近40年。陈老太,70多岁,笑面迎人,非常慈祥,大家都喜欢,不与一般的房东那么冷冰冰的。
朗润园177号门口是20多米的一段花径,一到春夏,花香扑面,绿意迎人,难得的幽静,空气清新,真是过日子的好地方。
我们那个院子,房东为了多挣钱,盖了不少平房,一进去显然有些乱,但对于求学的游子来说,这里还是比较适宜的。笔者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有考研的、进修的、写作的、打工的、创业的等等,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事业的发展,我们住到了一起。
朗润园的这次拆迁,可能是部分拆迁与整改,基本保留原来的古建筑。将那些住户私自搭建的房子拆除,笔者以为有必要的。但可能会苦了以后来北大游学的朋友,将不再拥有与朗润园亲密接触的机会,浪漫与激情将成为我们这批“北大边缘人”的永恒财富。
最近又传来好消息,北大将国际投标改善北大未名湖以北地区的水系。朗润园、镜春园一带的湖水已经干涸了数年,笔者每每经过此地,都会感到无比的心痛。由于湖水干涸,这里湖光山色风光不再,已经不见季羡林栽种的“季荷”,季老近年也因年迈住进医院而几乎不能回到的他的“朗润居”。笔者在去年曾呼吁改善北大水系,为此《竞报》曾作报道。
笔者在《新京报》看到季老支持北大整改朗润园、镜春园和全斋,希望早日看到朗润园真正“朗润”起来,非常欣慰,这也正是朗润园“过客”的笔者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