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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九七年里旧文一束:红楼梦人物论

1楼
淡泊名利 发表于:2006/3/23 22:44:47
作者:*刀丛中的小诗*

【宝玉】

  在没有真正知道结局之前,我想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虽然世人曾经费劲心机无休止地给我们描绘出了一幅幅宝玉的影子,我知道那些都不象宝玉,却仅仅象作者自己。

  就象我有时随手抹开窗前那一层莹莹的雪光,不经意地看见了宝玉披着大红斗篷在雪地上如我一样拔足急走的影子。

  其实没有什么渺渺,也没有什么茫茫,空空地也仅仅只有宝玉自己。无垠的雪地上他寂寞地象一棵树,透过他深沉而凝重的脸庞,我们根本觅寻不到一个撒手入尘的僧人那空明而又洞达的神色;相反,我们可以从他那黯然的眼神中看见几千年封建社会淡淡印着血痕的影子。

  我知道那更象宝玉,身上不时地透出一般人类最原始最鄙俗的气息,其他人也一样,甚至于我。我们全都是凡人,凡人则意味着一般。

  如果仅仅为着一个梦,为着一份虚无和飘渺,我想应该够了。然而宝玉兀自天然的活着,活在一种悲凉而又沉郁的空气中,活在一般人难以预料疏于品味的意境中。我知道作为宝玉,那一定不是结局,那是另一种开始,然则只要宝玉喜欢,其他就不重要了。

  然而贾府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天下亦如此。甚至是在表面看起来比较平静的大观园,偶尔吟风邀月的句子总是淡淡地溢出柔人的花香,满印着锦绣的苔痕。除此之外,那流粉泛腻的水沟里不乏血腥的泡沫,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也不知道,沉静的只有山水树木,它们都如人一样毫无记忆。

  或许还会有贾府的石狮子兀自单纯地望着我们,在宝玉即将离开的那一瞬间。

  【妙玉】

  我知道我很孤独,孤独者没有槛内槛外之分。

  很多时候,当我一个人夜阑对灯独坐时,举目也只有我薄薄的贴在窗纱上的影子。我发觉大观园那展现的无尽风月旖旎的象一个梦,为此我感到真正的苦恼,苦于无法出去,苦于我只是一个凡人。

  那个时候我很理解世外冰雪般的妙玉,生活早已在她的心中浓缩成一杯无色无味的水,每个人都是水中的一分子,看不见也无须再看。

  既不知来路,也不知归程,红楼梦展现的也不过是妙玉独特情感经历的一部分,就象花开花谢的那一瞬间,其余全都是别人的故事。至于栊翠庵毕竟不能远离于尘世之外,当大观园的几抹桃脂柳痕无奈地随着贾氏的覆灭而烟消云散,留给妙玉的最终结局却要沦落风尘面对那无尽的残夜,我知道四周都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曾经的古寺青灯或许还会偶尔勾起他对往日生活星星点点残存般的记忆,然而就在她摊开裙裾缓缓倒下的那一瞬间,我想她的脸上一定有泪,枕席上一定有泪。

  我想那一刻我们都应该哭了,我们甚至可以想我们有一天静立在苔痕遍布的青石阶上,轻请磕响那锈痕斑斑的庵门时,那时庵内静悄悄的,一定没有人———或许那时还有梅兀自孤独地满绽着。

  我不知道那时怎么会突然想起梅,一个美丽而有清冷的名字。

【黛玉】

  如果有梦,那梦一定是芙蓉城。

  许多时候,我都不得不沉浸在一种对自然对人生无穷尽的呆想中去了,面对着人生无休止的轮回,我常常更加恐惧于那来自现实的残酷乃至于深深的绝望。这使我非常忧郁,一种被凝滞了的深沉和实在。

  其实这种忧郁往往使很多人同出一辙。林黛玉的忧郁是因为她善感的灵魂窒息于现实的抑郁中苦于无从解脱无处宣泄,很自然的看到落花纷纷飘过她迷离着的泪眼,她从落花中觅到了她纸一样单薄的影子。这往往使我一个人在夕阳西沉之际迷失在野外荒芜的小径上,看见一座座荒冢从杂乱的蔓草丛中隆起。我蓦然才明白黛玉葬的不仅仅是花,而是我们人类所特有的一种生存实在。

  黛玉相比之下更适合作一个知己,知己并不等于至爱。知己是在旷野上太阳留在自己身后的影子,所有的浮华和浅陋都将在那里原形毕露。而黛玉就是宝玉的影子,一个很好的倾听或者注视他的人。

  林黛玉就是这样一步步铺展她那浓郁的悲凉人生,同时她更生动的走向她自己。踏着潇湘馆班驳的竹影,在高学士同样高妙的笔墨中我们看见黛玉辗转病榻红颜渐凋的样子,但那样未免堕入才子佳人含酸隐恨的窠臼。一生的眼泪果真能够还的尽吗?泪尽处则无泪,无泪的林黛玉则更能向封建王朝展现她那及具个性的画卷,那是一种冒险或者挑战,到了最后,我们也自然看见在浓浓的悲剧气氛烘托下黛玉洁来洁去葬渠沟的结局,漫天飘零的雪花则蕴涵着一种理想。

  到了这里我不有更加迷信前生后世之说,但更多的时候我却听见一声闪亮的折断丛远方清晰的传来,那时我得心里不由久久荡起一声沉郁的回想,那时但愿真正有梦。

  【宝钗】

  不应说宝玉心中除了妹妹,而且还有姐姐。但是你又能在同一时间跨越两条不同的河流么?那天宝玉面对着两条一样澄净的河流,反复的摇摇头,在他回过头来茫然的目光里,宝钗正以一种茂密的姿态在他眼里浓浓的滋长。

  在这里生命最终没有浓缩成图象,淡然如菊是雪中高士的本性。在这里我们也不用探讨面对着宝钗雪白的膀臂时宝玉那带有色情的目光和痴迷的性幻想。宝钗希望得到的是一种落花流水似的结局。在这一点上看,宝钗看起来比较随缘。

  然而金玉良缘说好了不会不来,它最终会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别有用心的来。那时黛玉已心力俱瘁,在高学士自己颇为得意的这个巧合之中,我们可以凄然的看见黛玉在雪地里抱冰而逝的那一刻,在河的另一方向,洞房被一片片浓浓的喜庆涂抹的鲜红。而躲在房门一角迟迟不肯离开的人们并没有等到什么。相反我们可以从彻夜通明的烛火中跳跃着宝钗简雅的侧影,她的脸色平静不乏安详,而宝玉沉睡的样子显得毫无声息。静静中宝钗搠流而上追寻着河之源头,那是她与黛玉共同拥有的开始和结局。

  在这里我们不由更加困或对命运的预测,间断的清醒使我想到了,掩藏着的必然。寻多人都深恨于宝钗在日常生活里的一些俗态,可是又有谁了解她美丽外表下一粒无尘的心。

  姐姐的温情也硬有一些母性的伟大,被动了的承受不是属于她呀,她的结局就是要去承受,有时只想默默踩着夜的脚步。

【湘云】

  红楼梦到了史湘云这里并不孤单,对于人生的一种大写意在这里根本就觅寻不到,反而,几抹极其有限的淡彩星星点点到不失为对人生一种天真。一段被浓缩了的经历失去了应有的迭宕起伏而在人们的眼里平和开阔起来,这样的心态在这里我可以说是一种机智,近趋于巧妙的诡辩和曲答。

  红楼梦的酒确实酿的比较苦,史湘云一出场便无可厚非的品到了父母双亡的酸辛,但是秉性豪爽的她却将遍布华雾悲凉的大观园煞有其事弄的热热闹闹起来,孩童般的率直和玩味在这一股脑而宣泄到尽情尽致。然而红楼梦的酒确实酿的比较醇比较苦,看到别人辣的够戗涩的掉出眼泪我们也会摇摇头觉得难受,遗失在花丛中的她凭枕着青石任由漫天花雨纷纷落下,若没人惊醒说不准一觉会睡到天亮。

  但是那样好看的花最终还是谢了,醉情溢言酡红沉梦的日子最终还是在落花飘摇着的影子远去了。我们可以静静地想象,想象落花伤情,想象流水遗梦,想象追逝和悼亡,想象青石几上绰约着的苔痕蔓延着掩去了花开花落的时节,想象人世间的一些飞短流长所掩匿的可知与未可知。那时我们再也禁不住满脸汹涌着的泪水,湘云最后象一个梦似的悄然走了,梦约许温暖没有痕迹。

  然而殊路终究同归,最后失去的也并不一定会是我久久持着的梦。金麒麟最终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成为一些人膜拜的供物,清人笔记所记载的湘云沦为贫丐的样子并不是不好,未免夹杂着一些雕饰故作的痕迹。

  有时我也会为结局的本身感到扑朔迷离,我完全没有理由使自己受限于固有模式落入另一种格局,你要知道,那样做有多累,有多么的不美。

  【秦可卿和李纨】

  我知道有时我很容易限于一种极端,陷于一种自我沉迷的盲动和困惑;陷于一种生与死,得与失,荣与辱一种进退维艰的境地却又真正不能自圆其说。很多时候我的天空飘起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它们虚幻的同我的人生一样美丽毫不实际。

  我承认我这时应该累了,感到一种对沉重生活的极度虚弱和乏力,我空白单薄的影子总是重重地跌在地上,我的脚步不失轻重地敲打着沉郁而又欹闷的雨地上,想要自己人情练达地渗透生死玄关九转乾坤相反的那样我也同样做不到。

  我承认什么事都使自己无能为力,悲喜交集也往往是失落前得到的那一瞬,所有繁华和沉沦都将同归泥土,这道理我一样,他们也都一样。

  稻花村和天香楼在这里应该一样,他们在相同程度上展开了封建礼教的虚伪,远远传来得天香楼上被翻红浪时含糊的呓语和稻香村苦候青灯时的叹息在这里更做了一个恰当的反比,他们又以一种极其相似的心态堕于放纵与自闭的两个极端。而要真正徘徊其间来去随心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得到。

  这同样包括李纨和秦可卿,从一开始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置身与一个相互对立着的反面。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微妙的连她们自己都看不见。她们无法摆脱自己不可测的命运,但是我们偶而一抬头,便不由看见了作者包含深意难以心会的目光。

  在书中李纨留给我们的印象是呆滞而又麻木的,她偶尔的笑语轻言很少带有一种内心的油然,只有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那时她的眼前便涌动着一片广袤的稻田,唯一心寄的儿子不乏是这稻田里茁壮成长的稻穗,当她终于有一天凤冠霞帔坐在田埂上,满心欢喜地看着儿子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回首几十年的青灯孤衾恍如梦里,过去的一切已班驳零星如头上萧瑟的白发。

  在贾府没落衰亡之际这迟到的欢乐毕竟只是须臾的,作为贾府的一分子,任何人都不能脱离大厦将倾末路的命运,随着儿子的早夭她最终沦落街头乞食度日,我们可以想象在这样一个苍茫的雨地,游移在断壁残垣的大观园杂乱的蔓草之间的瞎眼老妪她手上的竹板敲起来凭冷。

  那时的稻香村已不复存在,而天香楼却随着宁国府的被查封同样被尘网蛛丝所湮没,在作者那有意无意涂的一大滩一大滩墨渍下面,我们也只有在有限的笔墨空间里,透过摇曳的灯光隐隐约约看见天香楼颤抖喘息着的影子,那时长期为王公贵族所恪守的仁义道德如地上散落着的衣裙早已隐在了屏风的背后,而挂在栏杆上映风飘摇着的鲜红色亵衣犹如灼目的火把显眼地照亮了远远近近迷蒙着的黑暗。

  在这里我们根本无法推究作者反复涂抹着的深意,而一切所深掩着的隐秘完全可以在想象中滋长泛滥起来,当一个小丫鬟一不经意地窥见了屋子里迷乱着的情事。接下来一副上好的棺材板就象关门一样关掉了省略情节中的所有内容。

  可我还是看不清楚,秦可卿的影子由于作者的模楞两可而变的依稀难认,一场热热闹闹的大丧事煞有心机地揭开了红楼梦及不寻常的开端,接下来的我过于遵循一种致命模仿在故事里变的退缩难前。看着他们纷纷争拥向前的影子,我知道前面的故事很精彩,可我累了,我该歇了。

【凤姐和巧姐】

不必长久过多地概括,红楼梦总是在这里给了我一种恰当而又极其巧妙的暗示,当我们面对着铺天盖地突兀而来的繁情琐事感到一筹莫展时,一个艳装妇人绽露着笑靥从书中盈盈欲出,“兄弟,看我的。”

  在这里我们根本用不着过多地惊诧于王熙凤玩弄权术圆滑世故进趋于完美的手段,红楼梦的确给了她一个不错的生存空间,当我们漫步徜徉其间对着大多数昏昏欲睡的人们暗暗摇头不已,这时我们看见她灵巧的如蛇一样在整个园子反复游走的影子,这影子无处不在,约许美丽约许实在。

  同时我们也不能容忍她的残酷和罪恶,这却更能让我们习惯于她的真实。很多时候我们可以看见她锦衣华裘冷笑间杀人有意无形,我们还可以看见她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浓情蜜意来去随心,看看着眼前的大屋子,她的内心约许空洞寂寥,这时女儿娇小的体态始终给了一种温暖的慰籍,她的目光开始滞留而又迟迟不前。

  王熙凤终于以另一种巧妙的暗示预见了贾府没落后的悲哀,她同样也看见了自己的结局。母性的温爱终于在这里呈现出了一种极目的伟大,刘姥姥一开始便自然的在一阵铺垫过后匆匆登场,她的巧字极其巧妙的揭开了巧姐一生及不寻常的命运。

  我们根本看不见在书中给我们留下了的任何印象,我们也无法以一种固定的模式细细推测她在普通生活的一笑一颦,我们只能想象她在极其有限的场面偶尔别具深意的点缀,经过几番沉浮静谧的乡村正

  等待着她的拥抱,对于另一种生活,她的目光温暖而又潮湿。这使我们不由欣羡这一切在冥冥中不可知的运数,但我更折服人有时的一种巧妙和机智,人在有意无意时总能给自己制造出一些鲜为人知的小插曲,就象纯属无意的折柳插地,但是几年之后看到这里蓬勃成一片浓密的柳林热泪盈眶而内心激动不已。

  王板和巧姐苦心终于成了眷属,刘姥姥的至诚有了回报,在这里我们终于捕捉到当时取名板儿巧姐的深意。最终这不过是腐朽没落社会中偶尔掠起的一片和谐,这种看似不错的结局,我喜欢。

【四春】

  我承认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

  活着不是没有意义。许多时候,我都常常由于思想的偏离和盲动而沉恋于生与死的边缘,苦于一种形而上的形而下。那时我的人生也总是在一种淡淡的灰色而变的情绪化起来,每一次回头都让我尝试到生命纵逝的残酷意义。记得有一次回头直看见漫天纷纷扬扬的都是飘零着的花瓣。

  殊途终究同归,我善解的眼眸由于潮湿而变的逐渐空蒙起来,我知道我们不得不活着。有时原应叹息的不仅仅是花瓣,而更多的却是我们那足够单薄的身体。

  原应叹息的还有春天,还有花开花落的四季。“一年之季在于春。”春天总是以最初最纯的姿态孕育并展现四季缤纷的色彩,但是红楼里的春天早就过去了,封建社会挥洒灿烂同时流溢着腐朽的春天也早随着著书人一两声无材补天怅然而逝的叹息闪烁难再了。

  我总是以惜花人的心事妄断臆测书中不同女子各自的命运。当四季迭替着从我那清冷着的目光里飘摇而过时,我知道我蓦然停滞的思想由于顿悟而得以延续下去。

  元春的美丽是因为她的隐蔽和深沉。许多时候我们总是仅仅依靠极其有限的字句透过历史烟水迷蒙着的深处看见她赤足坐在青草丛生的禁宫深处,满脸垂泪的却仅仅因为她印在红销帐中美丽而又风干的影子。

  纵情的流泪对她来说不能不算是一种伟大。几千年久久隐匿于断简残编背后的深宫迷失在这里更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倾吐。我们很难相信,却不由不相信,毕竟花开花落在宫里已被人们习以为常。

  宫外也是一样,迎春的命运却是以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让我们目睹了那个倾覆美丽的全过程。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折服于作者那一种自虐式的悲哀。我知道作者的心一定很痛,更多的时候我们却愿意同作者一样象剥开狼皮血淋淋的展露那个社会污渍着的躯体。

  这使我很多时候用来撕开自己,有些是仅仅因为我作为一个男人而具有男人一样的通病感到深深的悲哀。迎春的美丽是因为她无选择地秉承了中国传统女性的才德。当那只贪婪的饿狼挥舞着利抓狂叫着扑上来时,不忍的我们也象那个静待着厄运的女孩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而当我们睁开眼睛只是茫然地看着遍地狼籍难以获解时,他们说那个女孩悄然地远去了,在难耐的盛夏。

  除了远离还有什么呢?我们可以想象清秋落寞的午后,惨淡的秋日,无助的孤帆,难尽的泪眼……一切都是那么不由自主,一切都是那么难以自主,秋天纷杂的落叶中偶尔奋起的是探春不羁着的心事,但是落日最终无比仓皇地击落了探春缤纷的梦想,一只小船匆匆地载走了她所有的故事,唯剩下一滴滴的秋雨打在芭蕉上叫人听起来恁冷。

  坐在船头上涕泪漫流的她终于清醒地预言了没落后无尽的凄凉和难再兴的悲哀,虽然贾府的颓亡在高学士同样锦绣的笔变得缠绵而又沉缓了起来,但是明眼人必然会洞穿历史的迷雾看见贾府轰然倒塌在一望如垠的旷野上,大雪过后一片白茫茫的雪野用一个恰当的曲笔为所存在的一切做上了一个必要的诠释。

  惜春趋于沉寂隐匿了这难尽的悲恸,枯坐在破庵一身缁衣的她偶尔拾起呆滞的目光掠过整个冬天,那时的心里或许还有一些快乐的回味,更多的时候她却在逃避,逃避人世间的喧嚣和实在。

  到了那时,大观园被勾勒出的浅浅轮廓最后却被涂上了悲凉破败的色彩;我知道有一天她会回去,那时一切都恍然如梦。同样美丽干枯的素手无休止地翻动着浸黄的经卷中同洋证明了证明了美丽流逝着的意义。

  可是我并不能明了,不能明了是因为我还能尽心尽力地活着。活着确实简单,以至我很多时候驱车漫行在无垠的荒野,泪流满面地质问着交替走过的四季:你们知道美丽流溢着的影子吗?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仅仅是因为我不太高明的活着。

【梦醒瓜州】

  我知道那样也是一种结束。

  并不只仅仅因为我,你们一样,对于大家来说都一样。许多时候我们面对着眼前纵横的路途和交错的港渠感到茫然而又不知何去何从,那时暮色正夹袭着寂寞即期而至,但你不要害怕。扬一把黄沙放在风中,折一只小船搁在水中,它们最后消逝的那一瞬也必将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那是路之涯水之源,那里或许是一片苍茫的野地,无边的风景不时的搁浅我们重叠着的脚步。

  大观园的故事最后象一出戏那样蜿蜒着结束,音乐在一煞那嘎然而止,看着台上愈来愈暗的布景观众都乏着想睡,当他们强打着精神却再也拖不动沉重的眼帘时,那时台上突兀而来的是一片耀眼的辉煌,这一出戏的结尾却煞有心计地成了另一出戏的开始。

  那时该来得却一定来了,没来得或许来得是心。那时有打着木帮的更夫,敲着竹板的贫妪,满涂着胭脂的花妓,凭拿着钵盂的僧道;其中不乏有游与唇舌的寒儒,稚由天真的孩童,锦衣华服的公子少妇……男女老少三教九流纷纷登场酸酸甜甜苦苦辣辣不失咸涩不失辛麻软软硬硬浓浓淡淡煮成一锅老少皆宜色香俱全的杂浍大锅汤,这汤味道看起来不错,不乏再加一点葱末姜片。

  这个地方就是瓜州,有山有水有繁华有沉沦的瓜州,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跑龙套一样行云流水将自己的人生履历划上重重的一记。此别若许经年,再会两鬓苍苍,他们没有言语,静静如河边的码头;他们所滞留着的一瞬,如江帆烁动着一样,如繁花掠过眼帘的一刹那间。还可以想象一片被凝滞了的雪地,天空早已失去了鸟的痕迹。一切生命在这里没有幻象,只有寥廓的天空广袤的雪地空白的如人一样毫无记忆。那是一个被静止被澄化了的空间;那是一块刚刚隆起的全新着的陆地,那里面住着我们整个全人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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