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意外地接到了读书时候一个很好的同学的电话,毕业后,很少有时间会和老同学联系,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工作,很少有去有空去回忆一起度过的那段清涩岁月,所以就聊了很多曾经的日子,似乎全是快乐的回忆,最后,她问我是不是还记得我们曾一起玩耍的同学,一个叫小黎的女孩,现在失踪了,下落不明,有人说曾经在某些声色场所见过她,有人说看到她在马路边上拉客,总之,她成了被所谓洁身自好的人唾弃的鸡。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震撼了,放下电话,我随着回忆飘到了那个学生时代。
十六七岁的年龄,花一样的年龄,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龄,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的年龄。小黎,燕燕,我是超级无敌贪玩三人组,除了上课做作业的时间外,都在想各种各样的点子,如何玩才痛快。小黎是个很瘦的高个子女孩,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一头中长发总是清汤挂面似的垂着,看上去是个很斯文安静的人,只有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是个笑神经特别发达的活宝,经常笑得我们莫名其妙,我们一个个象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更是笑得岔气,满地打滚,于是我们只好退出她的视线,等她正常了,才会问她在笑什么,答案总是让我们想咬死她。她也是最大方的人,她们家里开着一个很大的公司,生意红火,只要有什么需要钱的活动,她都义不容辞地无偿赞助。所以大家都喜欢她,她不会因为家庭条件的优渥就觉得高人一等,最重要是因为她对谁都心无城府的好。燕燕是个小美女,总是有很多蜜蜂苍蝇地在身边飞来飞去,但结果常常被折断了翅膀,受伤之余还得说是自己不小心,她可是出了名的刁钻野蛮,总是我们搞不定的事情让她放马出去。而我就凭着点小聪明,出出馊主义,想到要做什么了,就心血来潮,三更半夜都溜出去。我们会在夜半的时候,唆使几个男同学去很远的郊外,在农民的田地里挖地瓜烤来吃,或是摘玉米也烤着吃,一切能吃的就都能烤,我想那些农民伯伯肯定是恨死我们了吧。或是晚上溜到某个山上看看谁的胆子比较大;或在微机房的时候,乘着大家都在里面,借口上厕所在某些人的鞋子底涂点胶水,我们在厕所里笑饱了再出来诸如此类的小恶作剧,到高二的下半学期有所收敛,连考会考面临高考,都把人给烤糊了,我们三个人都有点不太要好,她们两个是明明白白地不会去参加高考的,所以会考结束后就过起了无比幸福快乐的游荡生活。我很想要和她们一样,根本就不想参加什么高考,也不想上大学,希望能够按自己的意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个时候迷死了三毛,特想去流浪,并把流浪当作自己毕生最伟大的事业。可好死不死地老师把我编排进了另一个班级,这样我们三个人之间被一道墙给隔离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我只好憋曲。
她们因为总是去学校外面溜达,认识了很多外面的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总是看不到她们两个,偶尔见面听燕燕说小黎认识一个比她大8岁的男人,两个人打得火热,那个男的特别会哄女孩子开心,小黎对他崇拜地都差没顶礼膜拜了。燕燕说她见过那个男人,长的无比恶心,就是一只会说人话的猪。她的话引起我的好奇心,很想见见这只“会说话的猪”。在燕燕的安排下,我看到了那个人,虽然不象燕燕说的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小黎会如此迷恋他,而且才短短的一个月,难道感情真的是那么的不可理喻吗?
有天上学的路上遇到了小黎的妈妈,她看到我就象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说是小黎带了一个男人到家里说是她的男朋友,要搬出去住,还要自己开个店,需要一大笔钱,不是家里不给她钱,而是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要做什么,不给她钱,就不吃饭,和每个人都有仇似的,要她不许再和那个男人来往,她居然离家出走了,这不都好几天了还没有回家呢。小黎妈妈说我是她的朋友,让我看到她后劝她回家,家里人都很担心她。我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脸上一道道遮掩不住的轨迹,还有双鬓触目惊心的白发,这个四十岁才有宝贝女儿的女人,此时再也掩饰不住她的苍老,我的鼻子眼睛也跟着发酸生涩。就是她说出不可能的任务,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还是燕燕神通光大,找到了那个男人的住址,我们按着那个地址一路地问过去,终于到了,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两边是崭新的三四层的小洋房,而中间却是一间破旧地风大点都会倒的二层木结构的老房子。我们来回转了几圈,还了很多遍上面的门牌,看看是不是搞错了,结果让人很失望。门用一把大锁锁着,显然里面没有人,既然来了,总想要一个答案,我们就做在门口等着,商量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小黎回家去。
等到月亮从东边移到头顶的时候,终于看到他们亲亲热热地回来了,小黎看到我们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那个男人倒是早知道我们会来的一样,一脸的深沉。我们把小黎拉到一边,告诉她这些日子她家里的情况,她妈妈的担心。她听着眼睛就红了,吧嗒吧嗒地开始掉眼泪,搞得我和燕燕手足无措。那个男人走过来,把小黎抱在怀里,说“你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了,我会在这里等你的,记住我爱你这就够了”。我*,他这招真是厉害啊,本来已经被我们说得心软软的人,一下子就来个180度大转弯,只见小黎紧紧地抱着那个男人,歇斯底里地叫着“不,不,不,我不回去,我要陪在你的身边,除非他们答应让我和你在一起”。如果眼光能够杀人,那么这个男人已经被我和燕燕千刀万刮了。果然,小黎就让我们去转告她的父母,要她回家除非答应让他们在一起。我和燕燕双双贴地。
结果是小黎要的,她的父母心疼女儿在外面受苦,就答应等她并让那个男人入赘,还拿了一笔钱给那个男的做生意,希望以后能让小黎生活得好点,并且好好地对待疼爱他们唯一的女儿。而小黎只等着毕业文凭拿到后就能做他的小新娘了,那个男人就这样登堂入室了。在一切都按小黎愿望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却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小黎怀孕了,并且已经四个月了,原来她瘦得都每人看不出来她都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而她自己也是弄不清楚状况,她还没有毕业,还没有结婚,自己都是个小孩子,怎么去要一个孩子,而那个男人在小黎最需要他的时候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怎么也联系不到,说是出去做生意,却连个消息也没有。小黎在她妈妈的叹息声中去医院动了手术,听说那么大的胎儿就和生孩子时候是一模一样的,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生个孩子下来好了。这次手术使本来就瘦的她更是全身上下找不到几两肉了。也因为这次的意外,小黎不得不辍学,学校里已经是沸沸扬扬,校方为了面子,小黎自己也没有心思回到学校了。
那个男人在小黎手术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一脸的沮丧,听说是做生意把钱全部赔光了,本来觉得无颜面回来,可是实在是太想小黎了,所以才......这番话把旁边的人都酸倒了,小黎却感动地上刀山下油锅都愿意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切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小黎的命运,真的就象是在演电视剧一样,先是她的爸爸得了严重肾病,巨额的医药单子就象雪片一样飞进他们家,接着他爸爸的公司由于决策的失误面临重大的经济损失,濒临倒闭,最后只好以低价卖掉了公司,而她爸爸在坚持了5个月后,还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妈妈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精神崩溃,整天都呆呆着,没有人能换醒她。最惨的是活着的清醒的人,不管生活有多么的艰苦还是要继续下去,老天太作弄人了,这个时候让可怜的小黎怀孕,小黎的生活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只有那个男人是她唯一的依靠了,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寄托。她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地把孩子生下来,她把想法和那个男人说了,没想到被义正严词地拒绝了,那猪说现在爸爸尸骨未寒,妈妈需要有人照顾,在这个时候不能要孩子,等他赚了钱,有能力抚养他们的时候再结婚生子,而他有了赚钱这个正当的理由后,就离开了小黎去了S市,信誓旦旦地说给他三年的时间,三年后一定会和她结婚的。
小黎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疯疯癫癫的小女孩了,短短一年的时间经历了别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悲伤,连眼泪都抽干了,目光总是变得空洞,我因为考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照顾她,每次见面匆匆忙忙的,也只能劝她,希望她能勇敢地生活下去,希望她把孩子拿掉,可是她总是听不进去,说什么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说没有孩子,她也活不下去了。燕燕时间比较多一点,常常陪在她的身边,每次总是骂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小黎却总是护着那个男人,说他是为了她才出去努力赚钱的。弄得燕燕都想扔下她不管了,最后还是于心不忍。
在小黎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有个熟人从S市回来,对小黎透了一枚原子弹,他在S市看到了那个男人,身边是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两个人在酒吧缠绵纠结着,那个女人非常有钱,而且还是个是男人就要的主。我吐,一定是母猪遇上公猪了。我想应该是这个消息让小黎清醒了吧,第二天她就让燕燕陪着她去做了手术,医生告诉她,她的子宫已经很脆弱了,以后要孩子有一定的困难。小黎说,没关系。
两次手术,小黎从一个花样少女,变成了一个象骷髅一样的妇人。而我去了H市半工半读。之后有关于小黎的事情都是从燕燕那里听来的片段。我走后,小黎就在一家工厂里打工,本以为她的生活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可厄运还是没有放过她。三年后小黎结婚了,仍然是和那个男人,那男人在外面全是靠女人养活着,男人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没有尊严地出卖自己的灵魂依附在别的女人身上生存着。试问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只有小黎这个傻瓜,以为浪子真能回头。一年后听说她生了个女儿,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女儿也没能栓住那个男人的心,他依然是有钱女人的入幕之宾(我就是想破头都不明白,就这个男人有哪个地方值得女人喜欢的)。不多久我就听燕燕说,小黎扔下女儿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活着还是死了,燕燕只看到那个男人抱着女儿,问她有没有看见小黎去了那哪里。那个男人和女儿一样的蓬头垢面,就象是一对乞丐父女,看着让人心酸。燕燕从来都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个性,却也是心最软的人,她把小黎的女儿带回自己家里,让那个男人去找回自己的妻子。
现在我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我想小黎必定是彻底的心死了,要不然不会连女儿都不要,沦落到做让人唾弃的职业。从来我都没有看不起这个职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悲哀,可是我希望我曾经的好朋友能够清醒过来,能够做个普普通通,正正常常的平凡人,有一份平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