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去年的27号,提前放假,下午打扫卫生,听Z交代帮她做的事情,把需要的资料放进邮箱,关上电脑,开始7天的假期。
7这个数字缓解了我过于紧张的神经,我*在地铁的车门上,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回家!整理东西,吃饭,买07年最后一期《南方周末》,等车。可是车一直不来,不得已换了另一路车,
转车后看时间有点紧,下车找出租车,对师傅说,快点开,我赶火车!车开的很快,但真是奇怪了,九点多,红灯一次次亮起,一路红灯,等我赶到火车站,已经迟到。报纸也不见影子了,我是把它忘在公汽上,还是落在了出租车上?脑子一团糨糊。很多年了,每一年最后一期《南方周末》都会买来留着,成了习惯,07年的年终版,我却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改签当天
的下次列车,开往另一个城市的站票,我的那个9车厢24号谁坐着呢?在我前方坐着的那个陌生人,取代了我的位置。在车站,糟糕的情绪一时爆发,眼泪再也止不住,对着电话说不出话,挂掉挂掉,情绪失控的时候,怎么可以打电话?可怜兮兮的站在过道,旁边的那个小男生把他位子让给我坐了会儿,他说,我们换着坐。也是这个小孩,下车后帮我找当地的汽车站,他走在
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我跟不上,停下来等我,在拥挤的人潮中,我跟在他后面,自己反倒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能跟着他,跟着他。出站后,他找人问车站在哪里,仔细的告诉我怎么走,才跟他的老乡一起走开。这陌生人给的温暖,此时,还是那么真切。
四点多的候车室空无一人,售票处的灯孤单单的亮着,我买好票找个座位坐下,才发现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两个人,他俩无声无息的靠在座位上,像不存在一样。没有暖气的候车室很冷,半个小时后,冰凉的凳子还是冰凉,站起来,在不大的候车室来回走,抬头看悬挂很高的时钟,看秒针数字的变化,等到数字增长到59,前面的分钟数也会变化,盯着看下去,直到眼睛发酸。终于过了五点,候车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声音也多了起来,空气中就多了层说不出的暖意。
上车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跟我搭讪,他说小姑娘你从哪儿来的,家在濮阳吗,他说你在北京工作,好厉害哦,看你好年轻呢,十八九岁?天哪,天哪,这人什么眼神?我告诉他我是奔三的人,他更加吃惊,他的反应使我心情大好,靠在位子上昏昏睡去。外面天还没亮开,绕着走的车不时停下,让近途的人搭乘,困极的我脑袋不时撞到窗玻璃上,撞一次醒一次,醒来换个姿势,还是照睡不误。
九点多十点的时候,车开进了濮阳市,发信息告诉阿陈我快到了,她要我在车站等,她过去接我。望着窗外属于故乡的城市,找不到熟悉的痕迹,也不清楚,这个小城,它与我有什么关系。在车站,远远的看到向我走来的阿陈,她笑我乱糟糟的头发,也笑我不伦不类的打扮,这就是老友重逢的方式,不拘泥于任何形式,像从未曾分离。在她学校,学生们也叫我老师,“老师好”,“老师好”,那些笑容像花朵一样的孩子仰起脸来这么招呼,我却不知如何作答。在阿陈床上补了个觉,阳光暖暖的照着,我睡得一塌糊涂,梦里不知身是客,还是归人。
来
或许我的故乡仅仅是一个村庄,那个伴随着出生而长随我一生的村庄,那个有时刻等待我归来的亲人的村庄。
那个晚上,我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星夜,繁星布满了整个夜空,那么多的星星,一颗颗都要坠下来似的,这情形在北京看不到。呼吸着清冽的空气,仰望浩渺的星夜,周围没有任何声响,我觉得自己渺小,但心很平静,很干净,什么都说不出口。之后的五个夜晚,我都可以看到灿烂的星夜,在第二天、第三天停电的夜晚,在整个村庄都在黑暗中无声息的睡去时,我抬起头来望着依旧璀璨的夜空,心里有巨大的感动,不知为何而生的感动。
在家里,睡觉吃饭,晒太阳,还有就是看碟。碟片是去附近的集市买的,我对弟弟说,要这张,还有这张,他说好,好,然后去付钱。卖碟那个人是他的哥们儿,两人为此还争执了一番,一个硬给,一个死活不要,最后弟弟成功了。
两张碟一张上面只有一部片子,是《命运呼叫转移》,另一张是压缩碟,有五十部韩国电影,店里能买的也就这两张,其他基本是国产电视剧。先看了《命运呼叫转移》,贺岁片拍成这样也只有中国吧,十分糟糕,葛优那段也没多大意思,很是做作;韩国电影从《色即是空》到《家族荣誉》,多是网络上热播的偶像剧加情色片,播放效果也不好,中间不少地方剪掉了,印象深的是《我的野蛮女友》,很久前看过这个片子,那时一点都不觉得好看,这次竟然在某处被感动了,还差点掉了眼泪,实在不可思议。
有时跟妈妈说话,听她讲村子里的事,也有时去外面转转,在田里一直走下去,从这条路走到那条路,无目的的走下去。没有电脑,短信也很少,一天的长度全凭自己去感受,而感受太多或太少,都会拉长一天的长度。听了很多话,很多故事,也目睹着乡村琐碎而日常的生活,北京的种种都从内心被驱逐了出来,整个人的情绪变得平和健康。生活一直都不复杂,可是,人与人的关系怎么那么麻烦,理不清,弄不明,纠结的时间长了,生活也就不简单了,回到自然的状态,那一切才舒展开来,我也终于可以消化掉过于杂乱的07年。
这次返乡,本想打听清楚一个故事,一个我一直想写却不知如何动笔的故事,但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中的矛盾、争吵、破裂都被岁月掩盖了,想挖出来看个究竟只能问当事人,当事人?这个老头我有点怕,虽然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也不敢问为什么他接连娶了三个老婆,三个都怀着孩子离他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再等等吧,其他的情节我是知道的,细节的东西需要继续寻找。为了弥补这点遗憾,上帝却让我听到了另外一个故事,我表叔的故事,我再次被感动,感动于人类情感的伟大,这个故事有时间我会好好写出来。
回来,听到、看到很多故事,并被这些故事启发,故乡总是给我很多很多灵感。
去
晒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太阳,晒得那张有点惨白的脸又黑又红又亮,记得一天一个朋友问我在干什么,我回说晒太阳,他说你这会儿是不是像个地主婆,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想自己有多少金子银子,我说是啊是啊。可惜这是社会主义时代,往回退一百年,我晒太阳的院子真有个地主婆,她在晴好的天气也真会在院子里晒太阳,可眯着眼睛想的不是金子银子,而是怎么跟地主的姨太太们争宠,百年前,我祖先们的故事,可真远了。
离开的那个早晨,也是晴天,习惯了八点多九点起床的我七点多从床上挣扎起来,草草吃了点东西,来不及跟我的那些左邻右舍打招呼,就跳上了开往市里的汽车,那个匆忙的早晨,甚至没时间为再次离开而感伤。我心里清楚,太阳已经把坏情绪治好了,我知道我很好,可以生龙活虎的重新回到北京那个拥挤而忙碌的大都市。也再次对生命充满感激,感激有那么爱我的父母、亲人,感激生活仍充满希望,处处蕴含生生不已的力量,感激一直给我支持和鼓励的朋友,感激我亲爱的朋友问“我怎么做可以让你高兴起来”,也感激这段纠葛太多的经历,它让我知道,给予永远是快乐的事。
我坐的长途汽车好像是07年年初去北京时坐的那辆,检票的那个小弟也很面熟,车也是似曾相识的模样。我的位子在第二排的上铺,躺上去,正好晒到太阳。我的对面是个七岁的小男孩,车开没多久,这个可爱的小孩变得不可爱起来,起因很简单,他小姨因他淘气打了他一下,他哭个没完没了,哭累了歇会儿接着来,一路上再也没可爱过来,把旁边那个开了一晚上车睡觉的司机给烦的,恨不得打他一顿。我前面第一排左中右三个人是一伙儿的,一路上聊个没完,其中两个讲濮阳话,一个讲濮通话(濮阳普通话),蛮有意思。
我*着那团脏兮兮的被子,看了会儿书,睡了会儿觉,醒来开始玩手机上一种类似于对对碰的名为“幻城迷宫”的游戏,一直玩下去,不断刷新纪录,那孩子的哭声也远去了,原来游戏真能让人昏天暗地。手机上的电池从满格到三格,再到两格,电量的消耗与我的沉湎的同步的,等到合上手机,外面的天已暗了下来,汽车已进了五环。
汽车沿着正常的路线向市中心车站开进,外面是熟悉的北京城,车流行走在已经亮起的霓虹中,隔着车窗,外面的繁华如流动的画面,映在眼里,溅起可以想象的声响。是谁说,人生就像是坐着敞篷车往前赶,风景都看得见,车却停不下来,它一直往前走,一直带着你往前走。
原文作者所属博客:任性的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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