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待一个面如桃花的女人
你们永远不知道上海的夜晚有多寂寞。我在曹杨路的街道游走,中间迷了路,走进了一条长长的路。那条路树影斑驳,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晚风吹过来的时候树叶的沙沙作响,路灯昏黄,可
以看见远方闪烁着灯火的高大建筑。我可以听见自己孤独而真实的脚步,一声一声踏在水泥地上,沉闷而忧伤。我在那一刻只有一个想法,我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它太寂寞了,让人窒息的寂寞,如影随形,好像是一片被世界遗忘的角
落,一片被抛弃了很久的人间沙漠,所有踏入其中的人只会感觉到压抑和失落。
我的世界里面有很多感悟,这些感悟你们也许体会不到,然而对于我,它们确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我看到的世界和你们看到的世界是
不一样的,你们看到的世界也许是欢歌笑语,我看到的可能是忧伤愁苦,你们看到的是阳光灿烂,我看到的也许是低沉阴霾。人们看待世界的眼光决定了他们的生活姿态,强者或者弱者,昂首挺胸或者谦卑阴郁。我的世界是阴柔的,细腻的,有时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有时想不通,悱恻辗转;有时放不下,思绪万千;有时忘不了,相思缠绵。
我在一个乞丐的碗里投下了一元的影币,砸在他空荡荡的碗里,响声清脆。他大声说着谢谢,我觉得尴尬,一个人的一点点付出能有这么大的响应,我自惭形秽。我倒希望他眼都不要抬一下,或者是目光呆滞,是他们成全了我们释放怜爱的心,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因为一枚小小的硬币,我们体会到了有时施与一点爱是简单的,也因为一枚硬币,我们还可以提醒其实我们内心是向善的。人们都有无穷尽的爱,但是我们有时候体会不到,不是因为人情冷漠,而是因为缺少施与的机会,施与的前提是理解,没有理解,就没有爱。没有爱,就只有猜疑和不信任,人们会珍惜爱,放在心里,不轻易表露,因为表露出来也许就是幼稚,甚至是作秀,人隔着眼镜看人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爱,而是你们不给他施爱的环境与机会。
表姐发短信跟我说,她越来越搞不清楚表哥在想什么,她在努力使一个家庭变好,为了家庭呕心沥血,受尽委屈,表哥还是对她冷冷的。最近表哥开了一家店,表姐一直搞不清楚他在哪里弄到的钱,就想尽办法打听,可是表哥就是不告诉她,她觉得表哥把她当作外人。她给我发这封短信的时候,我正看着新买的《资治通鉴》,对于我来说,从历史中获得的感触往往能触动一个人对现实的理解,“一人三失,怨岂在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些爱和恨都在隐秘的角落里面,等待有心的人理顺。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同情表姐,我觉得是她自己的错。每一个婚姻中的人都以为自己在为爱付出,都以为对方亏欠着自己什么,都觉得对方要是不对自己全盘托出,有所保留就是不爱,有点隐私就是自私。人们都以为自己有爱,别人都没有,或者都不够。多少人在埋怨着婚姻的庸俗与易变,从激情似火到平淡如水,人们总是以为有更美好更圆满的爱在另外一个角落,事实上,那些爱就在眼前,在心里,只不过你没有触发罢了。你真的渴望爱吗,你真的理解爱吗,那你就别把爱说出来,更别打着爱的幌子打听着对方的隐私,爱不是这个样子的,爱是无声的,无形的,安静的,是行动中体现的,是在不经意间感悟的,你说出来的爱不是爱,是你的自私,是你的虚荣,是你的不自信,你怕它离开了,就拼命呼喊,你怕它变坏了,就拼命掩饰,你怕它淡化了,就百般装饰,这些都是错误的,一旦你发现你的呼喊、掩饰和装饰都变得毫无生机的时候,也就是你亲手把爱葬送的时候,那些爱是畸形的,不稳定的,不稳定的事物都不成熟,不成熟的东西都容易凋谢。只有那些感受出来的爱才是爱,才最让人觉得真实,不要人夸颜色好,你付出了,你的心甘情愿,你的理解,你的人性关怀,你的不求回报,你的心甘情愿,你的母性伟大,这些才是你的爱。
我发现只要我置身事外,我就会变成智者。而一旦置身其中,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我对世俗的事物有一些洞穿,可是对理想的世界又有一些痴狂。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别人生活的破绽,却对自己的危机一无所知。同事们劝我去参加白领交友活动,我可以认识一些女人,扩大我的视野,我总不能老是这么唧唧歪歪地活着,想爱没有爱,想恨没有恨,想坚持没有理念,想坚信没有信仰,想哭的时候没有眼泪,想笑的时候无人欣赏。我一直没有去,有一些恐惧,有一些担心,有一些不确定的东西在心里,是关于自己,我对自己还没有真正认识,有一些心理斗争。我跟他们开玩笑说我有一个爱情梦想,在那里有一个素衣飘飘的女生,粉面含春,打着伞倚在一颗桃花树前,含情脉脉地等待着我的到来。背景是黄昏,下着丝丝春雨,还有一个深深的院子,有很多花,风一吹,花瓣一片一片飘落, 寂静而优雅。我走上前去,投下深情的一吻,于是画面就定格了,永恒而美好,没有一点点瑕疵,如梦如幻,总结成一句诗就是“落花寂寂黄昏雨,深院无人独倚门”。同事们开玩笑说,深院就是要有房子,独倚门说明是单身,那不是寡妇吗?
可是,如果真有这个境界,如果真有这么美,即使是寡妇,即使是青楼女子,即使是狐狸鬼仙,爱一场,活在这个回忆里面,不比无所磐依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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