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焉知亡国恨
■ 谷 童
网络之所以成为很多人的虚拟家园，是因为它的鲜活与直接稀释了生活的疲累。在某个发轫于网上的幽默中会心一笑，才恍然大悟：原来网络比生活更有趣。而人活着，不就图在有生之年的笑声能多一些吗？
许多能使人捧腹的帖子，通常来自集体的智慧，你一言我一语，也许就成全了一个经典的笑料。
经常在天涯虚拟社区闲逛，某日在“闲闲书话”的栏目里发现一个帖子，为某人在求教“商女不知亡国恨”的下句是否接“犹抱琵琶半遮面”。求教者说忘了这两句是不是一首诗里的，如果不是，他觉得这两句连在一起也很有意思。
本来属于网络上最常见的求教帖子，却引发了众多网友无限的联想，很短时间内，就有一百多人跟帖响应——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两句的正确连接，一场古诗集句的活动就此开始。
既然发贴人说了这两句相连另有一种“意象”，跟帖的网友自然不甘人后。一人说“商女不知亡国恨，只把杭州作汴州。”一下子就把“商女”的无知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境界。比这更上层楼的是把别的句子再集合起来，就成了很暧昧的“段子”：商女不知亡国恨，飞入寻常百姓家。浔阳江头夜送客，隔江犹唱后庭花。
一提出“后庭花”，自然有人把它引申成暧昧的词语。于是有人回复：“小怜玉体横陈夜，隔江犹唱后庭花”、“凤凰台上忆吹箫，隔江犹唱后庭花”。诗的平仄对仗韵律什么的在这里统统给“趣味性”和“故事性”让路，相信斗酒诗百篇的李白在世，也未必有回贴者如此敏捷的思维，能够把一句诗的内涵展延到“下半身”，恐怕也不是诗人所能意料到的。
作家陈村跟贴说：“不知亡国恨，怎么还要遮面呢？应是：商女不知亡国恨，我失骄杨君失柳。”随手两句，就把诗人对商女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和自己跟朋友同病相怜的伤感失落尽现无余。14个字，表述了太多的故事。
句子集到这个份上，理所当然会有人拿教育做善意的调侃。一位参加过某年高考阅卷工作的网友说该年有一道语文题是填“身无彩凤双飞翼”的下句，有答“飞入寻常百姓家”的，也有的答“一枝红杏出墙来”。如果阅卷者不捧腹大笑，都对不起这些“巧夺天工”的绝对！如果说这个考生的对仗还算工整的话，那么另外一个把初唐四杰回答成南帝北丐，东邪西毒的学生就很不像“话”了。
大概只有在宽松的网络上，集句的氛围才能如此融洽且畅所“欲”言，只是说不清古人的集句诗是被发扬光大了还是糟蹋了，或者，集句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娱乐？
忽然有个想法，若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与犹抱琵琶半遮面真结成了对子，且被杜牧跟白乐天网上有知，会不会因为排名的先后发生一场口水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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