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ss & SiteMap

华夏网·艺术论坛 http://bbs.cnrr.cn/

中国大赛网是使用量最多、覆盖面最广的免费中文论坛,也是国内知名的技术讨论站点,希望我们辛苦的努力可以为您带来很多方便
共1 条记录, 每页显示 10 条, 页签: [1]
[浏览完整版]

标题:[灌水]触摸的感觉 □陈元武

1楼
haocnric 发表于:2009/5/8 15:01:18
触摸的感觉 □陈元武
  
   初冬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抬头望天的时候,不会再被阳光刺痛眼睛。太阳失去了夏天的浓烈和热情,在晋安河走的时候,风吹过榕荫匝地的江滨公园,它触摸着已经失去旺盛生机的那些植物,它们就像失去活力的阳光一样。风拂在身体上,感觉像水泼过一般,凉浸浸之后,就是皮肤的收缩和坍塌的紧绷感,我裸露的手臂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疙瘩,汗毛微微地耸起,在微风中秋草一样地瑟索着。人似乎比大地更为迟钝些,对于季节的变化已经不太敏感了,或许,人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操心,所以,就不太在意冷热更迭。生活已经变得千篇一律了,从这个屋子到另一个屋子,中间穿过长长的街道,坐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面对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一天又一天。晚上偶尔赴朋友的宴会,喝的是类似的酒,说的是基本类似的话,只是真心的话多半都藏在舌头底下,说出来的话就像冰山的一角。有时候,喝醉了,或者佯醉不醒,也只是为了某种目的,为了逃避一个承诺或一句真话而已。人自觉不自觉地为自己穿起一件防护衣,目的就是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于是,那些看似热情的话、寒喧、奉承就变得虚伪可憎。人将自己的周围竖起一道看不见的樊篱,为的是不让人轻易触摸到自己。女人用浓重的油彩来伪装自己的真实面貌,光子嫩肤能去除部分死亡的岁月沉积物,同时也为了取悦身边的男人,包括自己的丈夫。在公共汽车上,经常能看到正襟危坐的淑女和绅士们,男的衣着光鲜,抹着厚厚的发胶,西装革履,目不斜视,女的装得千娇百媚,仪态万千。他们交谈着,不着边际,脸上露着得体的微笑,语言和举止优雅。偶尔对一两个挤上车的农民工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嫌恶从他们身上飘来的异味,生怕蹭到他们身上的泥垢和污浊。那些农民工往往举止无措,诚惶诚恐的,不敢大声说话、抽烟、走动。城市的文明人表情暧昧,眼神里藏着衿持和轻蔑,而往往,给老人孕妇让座的是那些农民工们。我和他们一样,埋头看着手里的书,或将目光投向车窗外,避免和车内的人群过多地目光碰撞在一起。沉默、对陌生人脸若冰霜,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漠然置之。有的女人抹着风骚的香水,那香水味在整个车厢里弥漫,无孔不入,面对着那些过于暴露的胸部和臀部,只能将头尽量地扭过去,不去直视,而内心里却依然被那些诱惑所搅动着。就这样一天天地相遇,却永远不会主动去认识对方,对一个陌生人主动说话。
  
  街上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谁也不会认真地注意从身边走过去的另一个人,除非那个人是美女,而出于生理的本能,会对她多看上几眼。有时,埋头走路,碰到一个熟人,撞了个满怀,却不会在更远的地方就看到他并主动和他打招呼。城市里永远拥挤着,而人与人之间却越来越远了,隔着一层玻璃或是别的什么。某次在上岛咖啡厅里,碰到两个小年轻,在大庭广众之下接着吻,旁若无人。心里真是羡慕,并不是羡慕他们幸福浪漫的爱情,而是羡慕他们的胆量和生活姿势。当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在大街上手牵手,还怕碰见熟人,若是远远的看见某个熟人,就赶紧松手,更无从谈起当众接吻的勇气了。妻子和我一样散淡,不修装饰,渐渐的,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心理已经衰老了,妻子的衣服也越来越素淡,甚至有好几年没有买化妆品了,那张脸上爬满了细小的皱纹和稀疏的斑点,我感觉她对自己的妆束并不是太在意。和那些时尚的女人相比,她的确有点太那个了。我好几次劝她,咱现在不比往前了,生活毕竟还过得去,你就买几件时髦点的衣裳吧,她竟看了我好久,好像突然陌生了似的。其实,她穿什么衣服我都不会在意的,只是,我感觉她不应该提前让自己划进中年女人的行列。我买了件小年轻穿的时尚外套,那天我穿起来,女儿上下打量着我:哇,我说老爸,你今天真是帅呆了!我有些洋洋得意,本来嘛,你老爸就不是个丑人!妻子瞟了我一眼,不以为然地呶呶嘴。得,我的砖白抛了,玉愣是没引出来。
  
  十一月底的某一天,有朋自远方来,陪着上鼓山。在松荫道上走着,看着路旁的摩崖石刻,内心就生出一种凄凉的沧桑感。那些字已经离我们二三百年之遥了,依然光鲜地呈现在眼前。笔划清晰,留白还是那么一丝不苟的。“康熙某某年秋,邑人某某立”,我伸出手去触摸那些康熙年间刻下的字迹,触摸岩石的粗砺感,那岩石上布满了褐色的藓藻印迹,遮掩了当初新鲜的石头表面,或者,那时候,岩石就像如今这样苔藓密布呢?那些看上去至少百年树龄的老松,表皮也是这般粗糙狞砺,它的树杆上积满了岁月的符号,弯弯曲曲的裂纹,正往深处绽开着,更里的树皮应该是新鲜的,它触觉松柔,有些被岁月风化的脆弱质感。一棵树见证了几多像我这样的行人?那些石刻终究有一天会字迹漶漫而去,那些树也会苍老而逝,而这一切,我们都不可能亲眼目睹,我们不行,任何人也无法做到。人生短短的百年,如光阴过隙而已,大道是永恒的,时间总是越过任何可以想像的长度和距离。而我们竟在这短短的数十年里彼此隔膜着,在内心里彼此陌生。我想像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这层隔膜有多厚,我不得而知,或许你对人不设防,人家却对你设着重重关隘呢,这种弹性的,看不见的隔膜永远是个谜。就像庄子和惠施在濠梁上的那段经典对话那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不乐?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哉?是这样的,庄子不是惠施肚子里的蛔虫,他们俩的脑子不是相通的(那时还没有电脑技术,没有通灵感应),庄子说鱼乐,也不过只是猜测而已,鱼可能乐,也可能不乐;惠施可能知道鱼乐与否,也可能只是猜测而已,庄子和鱼、庄子和惠施、惠施和鱼之间都存在着天然的隔膜,他们的谈话只不过是一次恢谐的戏谈罢了。或者,我永远也不知道那些松树的真实年龄,它们的寿限,也不知道那些字是什么样的人刻出来的,那个人或许长得帅呆了,如玉树临风一般,真是潘陆之才貌,或者,媸妍难判,才貌如我辈者。然而,树和岩石对我们是不设防的,它们的真实只是被岁月所掩藏,比如一件出土瓷器,需要小心翼翼地剥去表层的泥土,才能一睹它的真容。毕竟,这种不设防的距离容易让我们触摸到它们的内心,不像人与人之间的样子。有一次,听某个至友诉苦说,他最近碰到了麻烦事:他的妻子老是疑神疑鬼的,怀疑他在外边有不恰当的女性朋友,我惊讶:不会吧,嫂子不是那种人!他说,你不懂,在你们面前,她是怎么怎么的,可是,在我面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无语……是啊,毕竟人家是夫妻俩。我说:那你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才让嫂子怀疑你的是不是?他说:狗屁,唉,我跟你说不清!是啊,这种事情是说不清的,不过,跟我说不清不要紧,跟他老婆说不清就糟了。不过,亲密如夫妻者,尚有事情是不能全部曝光的,何况朋友之间呢?我于是不再追问下去了。当年的苏格拉底说得好:有时,诚实其实就是一种最糟糕的选择。人都会有一些秘密是不可以随便让人触摸的,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人。苏格拉底那位醋坛子恶妻,也让这个著名的高智商的大哲学家一筹莫展。人或许真的需要一层保护衣。
  
  小时候喜欢钻到舞台后边看演员化妆和换行头,感觉很好玩。一个在舞台上风姿绰约的旦角或小生,到了舞台后边,可能叼起烟卷,满嘴粗俗的话,随便往地上吐痰,心里立马对他(她)另眼相待了,再在前台看演出,总感觉很假,假得让我忍俊不禁了。可是,台底下的那些男男女女看客们,却被他(她)们的表演所感动得嘘唏不已。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是件好事情,而我之所以对他们感觉别扭,就是因为我无意中知道了他们的真相。一次,父亲生病住院,疼得脸色腊黄,豆大的汗珠直淌出来,内衣全湿透了,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我们内心焦灼万分,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哪儿疼,怎么个疼法?只能在一旁看着他痛苦万分而束手无策。父亲和我们有着血脉亲情,可是,我们依然无从感受他的疼痛,他的生命个体和我们被自然地隔离了,而我们相信的心灵感应,此时也似乎毫无应验之兆。我们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信息就是他那痛苦万分的表情。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而汗水涔涔,而我在他微微的痉挛中感知他肉体某处的巨大痛苦。我抚摸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试图想减轻这样的痛苦,除此之外,我毫无办法。91年冬,母亲被癌症夺去生命,临死前的母亲,瘦得已经没有人形了,形如骷髅。母亲的目光十分宁静,她静静地望着床边的亲人们,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对于生的期盼和对即将死亡的不甘。她的表情已经无法表达了,因为她的脸上基本没有多少肌肉足以让她来表达那样的内心感受:疼痛或者忧伤,对活着的深刻期盼和留恋让她一口口吃下流质食品,然后被可恶的癌肿阻挡而无奈地呕吐出来,一点不剩。母亲咽气时还睁着那双已经失神的眼睛,那目光刺痛了我们全家人,我们号啕大哭不已。母亲不情愿地走了,留给我们的是内心深深的伤痛。我们给母亲最后沐浴的时候,擦着她那已经骨骼突兀的身体,我们泪如雨下,她所经历的痛苦是何等巨大啊,癌魔折磨了她整整一年,她一直顽强地与癌魔作着抗争,直至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们对于母亲肉体最后的触摸,加重了内心的哀伤和悲痛。这或许是生活狞厉的另一面吧,或许,我们永远也不要触摸生活的这些层面,虽然它是那么的真实和惊心动魄。
  
  短短十年间,我失去了两位至亲的亲人,我的母亲和我的祖母相继离我而去。老屋因为我们的哀伤而沉沦,在那间我熟悉的老屋里,两具枣红色的棺材装走了两个亲人,她们的房间因而显得空荡荡的。父亲继续住在老屋里,他现在形单影只,茕茕相吊,父亲内心的寂寞和忧伤有多深,我们能够感知到他的这种忧伤吗?虽然我们给了他生活方面的足裕和方便,可是,我们能为他排解这样的孤寂和忧伤吗?每一次回家,父亲都会显得格外高兴,他煮一大锅面条,或许,煮这么一大锅面条的机会真是不多,难怪他高兴成那样!父亲坚持着亲自下厨煮这锅面条,他内心想说或不想说的话或许都煮在这锅香气腾腾的热面条里了。我给他提水擦洗屋内的家什,晾晒衣被,屋里全是父亲的气息,他的肉体的挥发物,汗以及体臭。父亲满头的白发告诉我们,他老了,他再不是以前年轻时候的父亲了,那时候,他有我母亲和祖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着,而如今……我执着他的手,他的手明显地疲软无力了。家里用上自来水了,有卫生间和喷淋浴室,他的生活有人照顾……我牵着父亲的手的时候,就会想起过去那个孔武有力的父亲。这种触摸的经历让我内心深深地震憾着,我心怀愧疚,我想牢牢地握着他的手,不让岁月从我的手中再将他抢去,可是,我不能做到。那些已经旧得有些残破的家俱在屋里摆着,父亲不肯让我们动它。他说,那就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看到这些家俱,他就会想起母亲和祖母。我不敢碰那些家俱,因为,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碰它了。让岁月浸润得黧黑失色的老屋,我能触摸到什么----是过去的那一幕幕记忆?还是那尘积着的厚厚的岁月?我抚摸着衰朽的门框,它松柔得让我不敢稍稍用力,我怕碰坏了它,碰碎了我内心所有的忧伤……
  
  
  福建省福州市塔头桂香街桂梅小区1幢403室,350003,0591-87333519
  


转自: http://www.21pw.com
共1 条记录, 每页显示 10 条, 页签: [1]

Copyright ©2004 - 2020 cnrr.cn
Powered By Dvbbs Version 8.0.0
Processed in .03125 s, 2 qu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