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旧的情感方式有关。
杨沐在写《与你相望》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望自己呢,你想想,以万古的柔情怜惜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但望着望着我就忘了调侃,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就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几次发短信到海口,是的,是海之口,那地方小,名字有些夸张,我想她住在那边会不会也变得夸张了起来。我几次发短信问她“望”完了没有,每次都说没有,还在望!真是夸张极了,天哪!最后她竟望了六十多天,真让人难以置信。我当时想,再别望了,这样望下去让人受不了的,如果走火入魔望得茶饭不思,坐卧不宁如何收场,即是还债,也不能这般,况不见得这个《望》就能将一些债还了的。另外我还认为她这样下去会将自己望空,望成透明的,让自己变得消瘦而轻飘飘起来,当然我真正的关注的还不在此,而是在她望的姿态与境地。
最后一次短信,她说“望”完了在乡下采风呢,我有些不大相信,我想也许是让风采了她去呢!想想60多天的日夜相望,让自己变成一页纸,或其它什么透明的物什,这样的话,让风采走也不是什么难事的。于是我就想像,在一些红的,绿的,还要黄的土地之上,在蓝天白云的薄翼之下,她就如一只彩色的蝴蝶那样飞呀飞,不能自抑。正这样想着,电话那边传来笑声,爽朗而恣意,似乎充满丰盈的情愫,这更让我难以置信,我一时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脑海里还是她望的那种姿态,在天涯海角,阴霾的天底下,在不安的风掀起的无知的波涛里,在一块沧桑苦难的礁石上,回眸凝望,泪光点点,像一樽女神的雕像,而她的文字,那些如酒、如阴霾、如不安的风、如无知的波涛、如沧桑苦难的礁石一般的文字,或尖叫,或低吟,或忧伤或抽噎着的孤独的文字,不时地淹没她,窒息她,让她痛苦或快慰的,那些不可收拾的不听话的文字!我想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一个女人要将自己一次次地灌醉,一次次将自己逼上空气稀薄的雪域高地,将自己推向悬崖与无边的大海,她像一个殉教者那样虔诚地倾听神的足音,并呼唤救赎或偿还,真是不可思议!
这几乎是比死还残酷的游戏,我相信这种命运不是上帝的初衷,而是她自杀式的不断求得新生的生命完成形式。
长久以来,我在另一种形式的绝望与悲观中孤独着,对文字与文学更是悲观,我不太相信文字可以抵达神秘与未知的真切,更不指望因文字或文学来获取至真至善或广博丰润的精神慰藉,只是奢望它能叩击我们心灵并充盈我们生存的身心中一些焦渴与枯竭的空间。
但这个《望》确实打动了我。
我的注意在她,而不是在她的对面,我沿着她的细碎的文字看到她,这个从母亲的酮体发现自己的女孩,这个被一宅老屋子、几件古旧家俱所压抑的女孩,是如何一点点长大的,是如何接受人间的沧桑的,是如何变得丰满起来的!相反,对于她对面的那些人,比如母亲,比如那个才华横溢有着更多困惑与无奈的诗人、大学老师,还有那个若隐若现着青春肢体的布兜的女生,还有她的姑妈,她的祖母,这些人虽然承载着人生与社会历史文化中太多的意义,无论她们生存的姿态与境遇是多么沉痛与震撼人心,以及在她心中留下了多么难以涂改与磨灭的情感印迹,但我一直认为这个并不是主要的,我只关注她,这个相望者的内心世界,那种倔强、敏感、细腻、善良、感恩,追求着一种难以想像与实践的人生之路的女性,这个精神相望着的形象,是怎样的不断丰富与温润起来的。
我想,这与她快乐的笑声,与她平静的生活状态是多么的不同呀,所以我更加怀疑电话那头的她不是杨沐,不是写了《与你相望》以及《西藏在上》的杨沐,不是在绝境中回眸含泪相望者,不是那个被文字所托起的女神一样的杨沐,如果是她,那么我断定,她平俗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心灵,高贵而圣洁。
我不想对她的文字,对她文字中什么思想,什么意义,什么美的词句、什么布局做些专案式的审读,(如果说对文学有什么寄望的话,希望实现它应有的尊严并使现代传媒难堪。)因为我对文字确实没有多少的兴趣!我大概有窥私欲,我喜欢偷窥一个人的心灵,像好事者一样喜欢打听一个陌生人的命运,所以我不想说她文字的高度、重量、厚度和意义,我只是想说,我尊敬并热爱所有如她这样的相望者,这种善良而美好的情义,这种生命的实现形式,这种追求高贵人生、向命运、向自身的局限做至死不渝反抗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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