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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美术家顾问、主编 王金山
转裁自:中国美术家
*中国绘画史上的惊世奇画《霜林白虎图》:一只被砍了尾巴的晦气悲哀的白虎!
*世人皆知唐寅为“唐伯虎”,而素不知唐寅在后半生一直自称为“唐白虎”!
*中国美术家主编王金山历时五年研究一张惊世奇画——
由此引发了五百年来的首次重大发现
世人都知道明代苏州有个天下闻名的风流才子“唐伯虎”,“唐伯虎点秋香”、“三笑”的故事家喻户晓,而现实中,唐寅一生中遭遇了太多的不幸与挫折,是常人难以想象得到的,二十几岁前后家里连续死掉五口人,先是父亲,接着母亲、妻子、儿子、妹妹!最后只落得个与比自己小九岁的弟弟相依为命,二十六岁的唐寅便愁白了许多头发。在遭遇太多的不幸与磨难后,使得他认为自己是晦气的“白虎”,出于强烈地自责,便把自己原来的字“伯虎”改成了“白虎”,也就是说,我们平时所说的“唐伯虎”事实上在后半生都是自称为“唐白虎”,而此后终身再未用“唐伯虎”了。
楚州出土了一张千古奇画——《霜林白虎图》
由“唐伯虎”到“唐白虎”这种前后变化的现象五百年来无人注意,更无人加以研究,对于这个惊人秘密的发现与破解还得益于1982年淮安市楚州区出土的明人王镇墓里的一幅《霜林白虎图》,这幅画可以称得上是中国美术史中的旷古奇画!那么这幅《霜林白虎图》究竟有何特异之处?与唐寅又有什么样的惊人联系呢?
其一:《霜林白虎图》描绘了平川之虎。古今画家多描绘上山虎、下山虎、深山之虎,而平川之虎则很少,中国有句俗话“虎落平川挨犬欺”。
其二:描绘了罕见的白虎,而且是一只尾巴被砍得几乎要断的白虎!这种特异的画在中国绘画史上绝无仅有,成为千古之谜。
其三:描绘了凄恻悲哀的白虎。古今画虎多画虎之威猛,没见过有画倒霉伤心的老虎,这里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惊人秘密呢?难道这仅仅是作者偶然的心血来潮之作?
其四:画里晦气的白虎是否与中国古代星象学说中掌管杀伐、死丧的“白虎星君”有着密切的联系呢?
作者在王镇墓地考察 |
王镇墓出土书画 无款 《霜林白虎图》 绢本 29.8 х 69cm 淮安博物馆藏 |
《霜林白虎图》局部一 尾巴被砍处 |
《霜林白虎图》 局部二 古木秋林 |
白虎不仅仅是自然界的罕有虎种,更是象征着星象学说中四灵之一主管杀伐的西方星宿神——白虎星君。先古一年只分春秋两季,苍龙、白虎分别代表着春、秋两季的开始,后来逐步发展,将一年分成四季,星象也逐渐演变成四象。战国以后将天上群星分为二十八宿,东方七宿为苍龙,南方七宿为朱鸟,西方七宿为白虎,北方七宿为玄武,这四象日夜在天上“镇四方,避不祥”。
为何又将西方的虎赋予“白”色?原来与东方主春、西方主秋有关。在先古,秋主刑杀、主死殇,白为死色、丧色,故死人骨称白骨、丧服之色亦白色、死丧之事成为“白事”,而主管死伤秋神的虎自然称为“白”虎。
白虎是人见人畏的杀伐之神,凶猛而不可靠近。《淮南子*兵略》:“所谓天数者,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南京城的龙蟠路、虎踞路、玄武湖、朱雀门即与此相符)。因此古代军事议事厅叫“白虎厅”、“白虎堂”。传说中的太白金星,民间俗称白虎星——金星,而金星的化身就是白虎。民间有许多关于白虎星下凡人间的磨难故事,相传唐代的罗成、薛仁贵、薛丁山、郭子仪、五代后汉的史弘肇都是白虎星转世。
流传最广的要数白虎星将薛仁贵的故事了。历史上薛仁贵确有其人,只是并不是什么显要将领,其儿子也不叫薛丁山,而是薛讷和薛楚玉。民间传说中薛仁贵不仅命苦而且短寿,受尽人间磨难与不幸,他与儿子薛丁山(也是白虎星转世)相生相克。其实薛仁贵和他的儿子都活到七十几岁,在古代也算是高寿了(见新旧《唐书》)。
因为白虎星是杀伐之神,多凶险,因此世人对白虎星都有敬畏之心,“白虎”意味着不幸与磨难,让人畏而远之,而“断尾”白虎则更易让人联想到“断后”,即“断子绝孙”之意,尤其不吉利。
倘若谁是白虎星转世的话不是自己多灾多难,就是克死亲人;若要是谁多灾多难,便会有人偷偷地说他是白虎星下凡,即意味着晦气的意思,当然一般人绝对是不轻易说的,这是对人的极大污辱,也是世人绝对忌讳的。
唐寅 《葑田行犊图》局部 据《南滣楛语卷》载:“唐六如面上圆下狹,眉目微竖,三缕微须。” 骑牛者即为唐寅 |
一只多灾多难的“白虎”——唐寅生世
明宪宗成化六年二月初四(1470年),唐寅出生于苏州阊门。唐寅岁属庚寅,因而名为寅;庚寅为虎,又因是长子,长而为伯,故而唐寅字“伯虎”,后复有“子畏”,号有六如居士、桃花庵主等。不知是上苍有意安排还是巧合,唐寅就像民间传说的“白虎星”一样,除了少年时代得意快乐的一段时光外,余下的便是不尽的家难和人生打击,远远不全是民间传说中的那个风流潇洒的“唐伯虎”。
唐寅父亲唐广德开了一间小酒馆,生意兴隆,一家日子还过得去。唐寅少年时代“天授奇颖,才锋无前” ,因为才名,青少年时代便结识了祝枝山、文征明、张灵、徐祯卿、都穆等姑苏名流。大唐寅十一岁的祝枝山以放荡、赌博、喝酒、好色、文章、书法而闻名东南。这位生有枝指的“风流领袖”不仅在学业上影响唐伯虎,更是他风流放荡的启蒙老师。
唐寅少时狂放而不拘俗礼,他与同样放诞的张灵竟然在府学堂前的池塘里若无其人地洗澡胡闹;还曾与祝枝山、张灵三人化装成乞丐在雨里打着小鼓、唱着“莲花落”,乞得钱后便买酒到野寺中痛饮!
弘治六年(1493年)前后,也就是在唐寅二十四岁前后,家庭突遭惨痛剧变。先是父亲生病去世,接着母亲、妻子、儿子相继去世,最后刚出嫁的妹妹也不幸身亡!
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家里便接连二三地死去五个亲人,二十六岁的他此刻便已愁出了白发,少年渐识愁滋味,他在《白发诗》中感叹说:清朝揽明镜,玄首有华丝。怆然百感兴,雨泣忽成悲。……
此时的唐寅一面沉浸在家难悲痛中,一面又进出妓院放浪形骸,借色销愁。文征明替他担心说:“人语渐微孤笛起,玉郎何处拥婵娟?”
后来祝枝山也看不下去了,就劝导他振作起来,唐寅才有了一点清醒和悔悟,开始埋头苦读准备在功名上大显身手。
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秋,唐寅来到南京,参加了应天府举行的考试,三场下来,唐寅高中第一名,得以暂时的快乐。这一年的冬天,唐寅沿运河北上进京参加第二年春天礼部会考,路上结识了一同赶考的江阴巨富徐经。抵京后,二人经常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戏子“日驰骋于都市中”,考试前还带着厚礼专门拜访了后来做了主考官程敏政等人。二人如此不避嫌疑地出入豪门显宅,无疑给后来的会考泄题案埋下了祸根。
关于唐寅在会试中到底有无作弊行为,这已很难说的清楚了,但从相关的资料和唐寅性格的一贯作风,他似乎很难说得清自己是清白的。毫无疑问这件事给唐寅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本是得意洋洋的他还在做着出人头地的美梦时却一下子摔倒深渊,失去了功名不说,最后还进了监狱弄得名誉扫地受尽耻辱,此后一生都因此而改变。
通过缴纳赎金,二人才得以出狱。回到苏州,路人讥讽他,熟人回避他;续娶的妻子本是指望他带回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想到等回来的却是狼狈而归的罪人,于是开始与他吵闹,家童跟他翻眼,屋漏偏连绵日雨,最后连家里的狗也对着他咬而不让进门,唐寅彻底尝到人间的冷暖。
为了摆脱因泄题案而入狱的阴影,随后唐寅作了一次千里远游。先到扬州,接着乘船沿江而上,游庐山、赤壁遗址;之后南下游衡山、武夷山;再由浙江回返,一路游览普陀山、黄山、九华山,最后返回故里。回到家里一看,妻子已变卖了许多家产,最后无情地弃他而去。唐寅又气又恼,加上长途跋涉体质虚弱,遂大病一场。经历大喜大悲的唐寅已有些心灰意冷,在家养病时开始研究风水、八卦,并以卖画为生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月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待到桃花飘零时,唐寅又会流着泪让家童“一一细拾,盛以锦囊,葬于药栏东畔,作落花诗送之。”(据说曹雪芹在《红楼梦》里的黛玉葬花便是受此启发的)
这样放浪逍遥的日子没过几年,又一个巨大的不幸悄悄地降临。唐寅三十九岁时(正德三年,1508年),过继给自己的才十二岁的侄儿唐长民又不幸夭折。唐寅对天恸哭:“岂余凶穷恶极,败坏世德,而天将剪其宗耶?”“ 昊天不聪,剪我唐宗”!
人生如梦,世事飞烟,唐寅似乎已经看透了人生的沉沉浮浮。当然,唐寅的生活并未就此在落寞中结束,命运再次残酷地捉弄了他。
正德九年(1514年),江西宁王遣人赴苏州征召唐寅、文征明等人,在朋友的支持之下,本已心灰意冷的唐寅再次燃起功名之念。到了南昌宁王府后不久,唐寅就觉察到宁王有许多不轨行为,知其后必反,于是乃“佯为清狂,使至,或纵酒箕踞谩骂,至露其秽。”宁王见唐寅已痴狂,便派人将他遣回了苏州。后来宁王果然谋反,不久战败被俘。唐寅虽然以装痴卖傻的方式及早脱身,但因择主不慎,仍算是枉费心机一次,功名没捞成,反而险遭杀身之祸。
五十年的不幸与挫折,留给他的是无尽的痛苦、羞愧和多病的身躯。因为生活的日益窘迫,他不得不把才十几岁的女儿提前嫁给了忘年交——著名书法家王宠的儿子王国士。嘉靖癸未年(1523年),五十四岁的唐寅最终在失意与饥寒交织中离开了人世,有绝笔云: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
地府阳间具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伯”与“白”字略探
“伯”与“白”的意思有着本质的区别:
《说文解字》说:“伯,长也。徐灏曰:‘伯,兄弟之长也,引申为凡长之称。’释名释亲属云:‘伯,把也。把持家政也’ ……”
对“白”字的解释为:“白,西方色也。”
“伯”与“白”虽然有本质的区别,但是也有将“伯”当作“白”的时候。春秋元命苞在《礼疏》云:“伯之为言白也,明白于德也”;《风俗通皇霸篇》中有“伯者,长也,白也。言其咸建五长,功实明白”。因此“伯”与“白”在古代通用的情况很少。
“伯”与“白”有着本质的不同,而“伯虎”与“白虎”更有着天壤之别。
从“伯虎”到“子畏”、“白虎”——唐寅字考
唐寅少年春风得意,名盛东南。十九岁结婚生子,不问生产只管快乐,或与朋友吟诗作画或留连青楼眠花宿柳。不幸的是好日子在弘治六年(1493年)前后就到了尽头,家人蹑踵而殁,最后只剩下十几岁的弟弟与己为伴。面对突如其来的家难,从未承担过生活重担的唐寅一下子苍老许多,头上竟愁出了许多白发。看到自己头上早早生就的白发,唐寅是否会联想到自己是一只不祥的白虎呢?答案是肯定的。
其一,唐寅因岁属庚寅,自喻为“虎”是极正常的,他曾在《秋日山居》中自喻为“虎”:
日长深闭草庐眠,蓆下猶余纸裹钱。
点检鸡栖牢缚草,夜来有虎饮山泉。
不仅唐寅把自己比作“虎”,他的朋友张灵更是直接地戏称他为“有尾族”(即老虎)。《吴郡二科志》载:
伯虎与张灵俱为郡学生,博古相上。适鄞县人方志来督学。恶古文辞,察知寅,欲中伤之。灵挹郁不自谴。寅曰:“子未为所知,何愁之甚?”灵曰:“独不闻龙王欲斩有尾族,蝦蟆亦哭乎?”
事业上的失败、人格上的羞辱、家人的接连死去,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和过继给自己的侄儿相继去世,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社会里,对唐寅来说,自己不是一只“断后”的“白虎”又是什么?因此在唐寅去世后,弟弟唐申又把原来留在自己身边的次子唐兆民又过继给唐寅,并在去世前还不忘对地下的哥哥大呼“昊天之聪,不剪唐宗。今有二子,以送我宗。兄有兆儿,予有阜童。泉台含笑,尔我何穷”!(唐兆民〈〈遗命记〉〉)
其二,在遇到家难与会试坐狱重大不幸后,唐寅把自己当着一只多灾多难的白虎,并把自己的字“伯虎”改为了“白虎”,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画上章款的变化。
唐寅 《贞寿堂图卷》局部 十七岁作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
《贞寿堂图卷》局部 落款“吴门唐寅”上面钤盖“伯虎”章与“唐子畏图书” |
唐寅《虚阁晚凉图》钤盖“唐伯虎”章 |
唐寅《虚阁晚凉图》(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
唐寅 《葑田行犊图》钤盖“唐白虎”章 (上海博物馆藏) |
唐寅 《杂卉烂春图》 钤盖“唐白虎” |
唐寅改“伯虎”为“白虎”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觉着好玩,不会是一时疏忽而误用,更不会是刻章时因布局需要而擅自改动;用“通假”的说法来解释也是行不通的,退一万步讲,即使是通假,那么当初为何又没有用“ 白虎”?而偏偏在遇到不幸后才想到“通假”,这不正好说明了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吗?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坚持“唐伯虎”与“ 唐白虎”是同义看法的人,简直就是把旷世奇才的唐寅当作了天底下最大的白痴!以唐寅的学识是不可能不知道“伯虎”与“白虎”的区别,更不可能不知道“白虎”的含义。因为特殊的人生遭遇以及唐寅的旷世才华,足以说明他变“伯虎”为“白虎”不是因为好玩或疏忽或通假或篆刻等原因。
《毅庵图》、《震泽烟树图》中的落款,钤盖“唐白虎”的章 |
被忌讳与忽视所掩带的真实——世人熟视无睹的原因
关于如此重大且又不甚隐蔽的现象,五百年来怎么会就没人研究或本就没有注意到? 对于从“伯虎”到“白虎”的前后的变化为何唐寅自己没有相关说明?这本不难理解,“子畏”可以大张旗鼓地宣讲和使用,而“白虎”一词只能心有之,章亦可用之,但不便到处张扬;当时与唐寅交从甚密的祝枝山、张灵、文征明、都穆、徐祯卿等人是有可能注意到“伯虎”与“白虎”的前后变化,只是彼此心知肚明,不便、更不忍说出而已,这毕竟是谁都要忌讳的一个词。
也许“唐白虎”三字见得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因“伯虎”与“白虎”的发音很近,而不究其详的人也都以为“唐白虎”就是“唐伯虎”的简写了;又因唐寅只在章上使用“唐白虎”,而没有文字落款,一般人看画,多不在意印章,即使看到也不当回事,都想当然地认为“唐白虎”即是“唐伯虎”的通常写法,此实在是不辨之谬矣。熟悉唐寅的朋友因为忌讳而不提此事乃在情理之中,但后世五百年中的学者、收藏家、鉴赏家对此熟视无睹,对于唐寅与中国美术史研究来说,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这幅画随王镇入土时间是在弘治九年(1496年),如果这幅画是唐寅所作,那也一定是在唐寅二十七岁之前的事了。
有没有可能这幅画就是一个与唐寅毫不相干的画家所作?是明早期,乃至元、宋?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可能性很小,理由有下:
首先,此前画虎的人有很多,而且也不乏技艺精湛者,但没有发现相关画白虎的记载,断尾白虎更是闻所未闻。当然不能因为没有记载或没见过就能肯定以前一定没有画白虎者,我们只是根据常理以及以往画家画虎的风格、水平来进行推断,无缘无故画断尾白虎的情况很小。如若有者,因为要能达到此画的水平远非一般画家所能,还因为白虎的特别,理应更容易为世人所惊异而记载下来。
其次,我们承认画家在创作时的偶然性、突发性和不确定性,但是这些因素也是建立在画家对客观世界认识的基础之上,决不会有空穴来风的事情。同样像《霜林白虎图》这样的画也绝对不符合一般画家心平气和状态下的产物,让一个画家突发奇想地画一只尾巴被砍了一刀的白虎图挂在墙上留着赏玩、或画这样的画送人,怎么可能?!
再者,士人一般喜欢画些淡雅、闲适的画;皇家画院的画家有哪个闲着没事在皇帝眼皮底下画只晦气的断尾白虎?大概是是活得不耐烦了。民间的画工又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水平,那么这只能是有很高水平、有特殊原因又懂得院体画技艺的人所画。那么符合或接近这样条件的人又会是谁呢?
再者,士人一般喜欢画些淡雅、闲适的画;皇家画院的画家有哪个闲着没事在皇帝眼皮底下画只晦气的断尾白虎?大概是是活得不耐烦了。民间的画工又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水平,那么这只能是有很高水平、有特殊原因又懂得院体画技艺的人所画。那么符合或接近这样条件的人又会是谁呢?
唐寅早期的习画过程中除了受沈周影响外,最主要的还是受周臣院画一路画风的影响,他在二十六时曾与文征明商酌画法,皆以李晞古画可为初学楷模,姚际恒在《好古堂书画记》说他二十岁前后的作品:“松壑憩亭阴诗意,细润圆秀,全法李晞古而无画习气,精谨之至。”
那么我们再来简要地分析《霜林白虎图》的绘画风格。这幅作品的风格基本上是南宋院画一路的风格,却无院画的谨慎刻板习气,画面悲怆高古,景致萧杀,一只拖着受伤尾巴的、形容凄恻的白虎踞坐在平地之上回首哀鸣。白虎唯剩皮囊,头部、腿部、臀部用白粉层染,刻画精微而无匠气。尤其是白虎无力张开的嘴和哀伤欲绝的眼睛使人不忍目睹。图中左边的古树灌木,用笔凝重老辣,线条坚挺有如“铁丝”。山石远坡行笔阔达利爽,皴擦晕染结合,为李晞古、马远笔意。
《霜林白虎图》 绢本 29.8 х 69cm |
唐寅 《雪山行旅图》局部 古木与《霜林白虎图》中古木比较 |
《霜林白虎图》中的石头的画法和形状与唐寅的《东篱赏菊图》、《陶潜赏菊图》、《溪山渔隐图》中的石头风格极其吻合,皆阔笔勾山石轮廓,运以斧劈皴,后以水墨晕染,皆南宋院画画石方法。
更有令人惊异的地方是《霜林白虎图》里右边的一丛矮竹竟与《秋风纨扇图》中的一丛矮竹几乎一模一样,皆是一式两株、双勾、低矮从竹。
唐寅 《古木幽篁图》中古木与《霜林白虎图》中古木比较 |
唐寅 《东篱赏菊图》 局部 人物处石头画法与《霜林白虎图》中石头比较 |
《霜林白虎图》局部 |
《秋风纨扇图》局部 |
还有一个疑问是这幅画为何没有落款,这似乎也好理解,唐寅虽有在画上题诗落款的习惯,但是就如他自己在遇到挫折后将“伯虎”改为“白虎”一样,只是自己默默的行为,这有忌讳的原因,也有他心死如灰的一面。同样假如此画是唐寅所作,他一不卖钱;二不悬挂;三不会宣传,此幅尺寸不大,乃是横幅手卷,必定是深藏于阁,于这样的画上题款写诗似乎不太恰当。潘深亮先生在《唐寅书画及其辨伪》一文中说“唐寅从不画虎”,不错,是没有唐寅画虎的记载,但不能就此说唐寅从不画虎,不是唐寅本人,则没有理由说他绝对没画过什么!这样的画,那一定是唐寅秘不示人,不愿世人说他是晦气的“白虎星君”而已,如此隐晦难言,别人怎会知道?
唐寅在《作诗三法》一文中似乎已经道破天机了:
诗有三法,章、句、字也。三者为法,又各有三。章之为法:一曰气韵宏壮;二曰意思精到;三曰词旨高古。词以写意,意以达气;气壮则思精,思精则词古,而章句备矣。为句之法,在模写,在锻炼,在剪裁。立议论以序一事,随声容以壮一物,因游以写意景。模写之欲如传神,必得其似;锻炼之欲如制药,必极其精;剪裁之欲如缝衣,必称其体,是为句法。而用字之法,实行乎其中。妆点之如舞人,润色之如画工,变化之如神仙。字以成句,句以成章,为诗之法盡矣。吾故曰:诗之为法有三,曰章、句、字;而章句字之法,又各有三也。间读诗,列章法于其题下;又摘其句,以句法字法标之。盖画虎之用心,而破碎灭裂之罪,不可免矣。观者幸恕其无知,而谅其愚蒙也”。(《唐伯虎全集》299-230页)
这原本是唐寅探讨作诗方法的序文,全文已无法看到了,在文章的最后突然说出非常突兀的一句话:“盖画虎之用心,而破碎灭裂之罪,不可免矣。观者幸恕其无知,而谅其愚蒙也”!无论怎么联系上文来理解这句话都显得莫名其妙,上下文风也迥然不同。倘若我们把唐寅的遭遇以及从“伯虎”到“白虎”的前后变化与《霜林白虎图》做联系比较时,就会有豁然解疑的感觉:“盖画虎之用心,而破碎灭裂之罪,不可免矣”,难道画里的白虎尾巴被砍,就是因为“破碎灭裂之罪,不可免矣”的自残?此前又有谁画虎之用心非一定要是因“破碎灭裂之罪,不可免矣”?难道这句话是说“立议论以序一事,随声容以壮一物”?这与“盖画虎之用心,而破碎灭裂之罪,不可免矣”又何干?如果我们面对《霜林白虎图》中的特异之处而不当回事或不知所云,是否又正如唐寅所说的“幸恕其无知,而谅其愚蒙也”?这不是唐寅专门针对《霜林白虎图》所说的话,那又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结论:
至于《霜林白虎图》如何流落到淮安楚州并为王镇所有,这也不是我们所能穷究的了。关注《霜林白虎图》的意义在于它的特异之处与唐寅的身世的吻合,从而引起对“唐伯虎”到“唐白虎”前后变化的内在动因的考察,纠正世人将“唐伯虎”与“唐白虎”混淆不分的错误认识,由此也势必会引起世人对唐寅的重新认识。《霜林白虎图》应是中国美术史上一幅寓悲情于画的经典之作,也可以说是中国绘画史上的一幅千古奇谜之作!
从这点讲,《霜林白虎图》是不是唐寅所绘已不是那么非常重要,这幅画自身的特异足以使它成为中国美术史上一幅具有特别意义的作品。
如此重大的隐秘埋藏到地下也近五百年了,这近五百年的时光到底还是没有能够湮没了唐寅的那段红尘往事 ,如今却让一个肩单力薄的我来向世人揭开五百年前的隐秘,我有何能,而降此任与我?!
感谢我的导师——杰出的艺术史论教授陈传席先生,没有他的指导、鼓励和无私帮助,以我的学识是无法能够把这五百年来的惊世秘密说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