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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对时间的忧思构成了诗歌永恒的主题。“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时间主题其实也是生命主题,对生命的感怀,对时光流逝的追念与怅惘,构成了众多诗歌写作的原初动力,也正是在这种原初动力的驱使下,写作者经历着一个不断返回生命记忆,处理其精神世界并获得诗意安居的愉快过程。
江鹄的《诗水流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使人重温了类似的体验。这是一部追忆童年与青春记忆的诗集。作者借助乡土世界的人与事、物与象,完成他生命的返乡之旅;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借助对个人生命的记忆,复活了一个曾经给予他欢乐与悲伤、磨砺与成长的乡村世界。
是什么驱使作者如此细腻地记录下这般繁多的农事与乡俗、人物与情景?为什么作者会如此沉浸于童年的清寒,以及成长中亲情的温馨?显然有两重意义上的原因。首先,作为一个土地的出走者,与乡村记忆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生存境遇与生活方式在某些时刻会触动大多数“游子”的内心秘密,对自我身份的寻求、质疑与确认,必然要与记忆中的“原乡”发生对质的关系;不过,一个更好的写作者必然还有另一层更为形而上的原因,那就是来自生命内部的一种“乡愁”,一种脱离了具体因由、超出了世俗困顿的莫名冲动。它从个体的层面上升为一种更为博大、广袤和浩渺的文化思索与哲学境地,一种与生俱在的生命与精神世界里的还乡之旅。
作者在书中试图编纂一部个人秘密的成长历史,通过个体记忆的重现,来传达他对业已消逝的乡村事物的凭吊。在这个过程中,个人经验与历史、与现代进程中乡村社会的当代命运,与一切祖辈和乡村人的永恒命运贴在了一起。使它不再是一个狭义的个体经验,而成为上升到历史、上升到普遍人性与生命体验高度的一个范本。诗人用大量的作品表达了两个基本主题:一个是“童年——成长”,一个是“土地——永恒”。前者是土地的现在,后者则是生命的基本背景,它永恒循环的起点与终点。但是前者与一切生命一样,既起源于土地,最终也归于此。这是其中诗意的基本源泉,也是写作隐秘的精神动力。类似《从蝌蚪到青蛙》、《开春儿》、《蜻蜓和蝴蝶》这样的诗可以看作是前者的例证:诗中的主体是年轻、充满幻想和活力的生命,它所体现的是生命在循环过程中的经历。
诗人在表达这样的主题时充满了温情、温馨和暖意。我们常常看到诗集中温暖里带着伤感、惆怅中充满美善的风景:无数的乡村故事,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不幸或风趣的人物,令人感念而难忘的细节,魂牵梦萦的土地亲情,如在眼前的农事与习俗……它们都被诗人用刻意轻描淡写的笔法,以最美、最朴素的质地生动地再现或复原出来。其中最核心的则是亲情和乡情,无论是人物、情景还是风俗器物,它们与作者构成千丝万缕联系的,都是一种血脉亲情的记忆。而这些都暗示着,它过去是,现在和将来也必定是作者精神的归所与灵魂栖息的家园。
《诗水流年》整体的格调是平易和质朴,平白如话,但是也很含蓄隽永。它的看似很少经过修饰装扮的语句,是情感的自由奔涌,这很适合“灵魂生活”的需要和“追忆逝水年华”的节奏。虽没有李商隐式的斑斓底色,巴山夜雨式的浪漫凄迷,但温馨中略带伤惋的韵味,也很耐人咀嚼。